童子歌心不在焉地又吃了几颗板栗,可舌尖却品不出往日的香甜,只觉味同嚼蜡。
他缓缓起身,朝着众人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诸位姐姐,我方才守着炭火久了,身上沾染了炭火的焦气,恐熏着各位姐姐,不便在此多做打扰,便先告退了。”
皇后和德妃见他要走,虽有些意外,但也不好强留。
童子歌转身稳步离开,衣袂轻拂,身姿挺拔却透着几分落寞。
还未走远,隐隐就有碎碎的议论声飘来,某位妃嫔压着嗓子小声嘀咕:“这童贵人还是这样冷淡的性子,来统共没说几句话。”
这话落进皇后耳中,皇后微微蹙眉,目光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轻声开口为童子歌辩驳:“童贵人只是生性喜静,向来不太爱与人闲聊罢了,平日里待人接物,童贵人礼数从不曾缺,心地也是极好的,公主生病也多亏了她出手相帮”
皇后这一番话,说得周遭妃嫔纷纷点头称是,原本那点小声非议也渐渐消散了。
只是话题从方才俊朗的探花郎不知怎么又跑了,唯一得宠的那位一走,在宫里守活寡的女子们能聊什么自然就不便说了。
童子歌沿着宫廊徐徐前行,将身后的议论声抛却脑后。
他仰头望向宫墙上方那一方窄窄蓝天,心中五味杂陈,轻叹一声。
童子歌回到锦书轩,望着那片皇帝恩赐的土地,下五味杂陈。
他默默转身入内,寻了把锄头,便开始悉心地为这片土地翻整松壤。
忆起上次皇后相赠的诸多种子,大多源于花房,他翻找半晌,终是寻出了福禄考与花菱草的种子。
那盛着种子的纸包,色泽已然黯淡,边缘微微泛黄起皱,显见已是有些年头了。
大抵是因着近年宫闱与京城之中,此类小花不再时兴,故而被长久地遗忘在角落,鲜有人问津。
童子歌轻拈纸包,微微蹙眉,心内暗自思忖:“这般陈旧的种子,也不知还能否生根发芽,且先种下试试吧。”
他缓缓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将种子逐一撒落于松软的土中,随后又仔细地覆上一层薄土。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这些花若是能活,便可在来年春季开花。
犹记在民间之时,那漫山遍野这样的小花,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宛如一片五彩斑斓的锦缎,肆意铺展,绵延不绝。微风拂过,花浪翻涌,芬芳四溢,直叫人心醉神迷,流连忘返。
童子歌敛息蹲身于地,修长指尖轻柔拈起一撮泥土。他并非只从农人身上学本事,诸般古代农书,如《齐民要术》《陈旉农书》之类早已烂熟于心,二者结合方能有悟。
时维南方初冬,霜风渐起,寒意初临,天地间阳气潜藏,阴气盛极。
他先是以指肚细腻摩挲那土,触感黏腻之中尚存细微沙砾,然此土沙砾之量,似未臻佳境,日后或需斟酌添补,以畅土气,利花卉扎根。
继而,他微微倾身,鼻息轻嗅土之气味。初冬微寒,土中应凝有草木残躯经霜后腐化为泥的沉郁,然此土嗅来,芬芳虽有,却幽微淡薄。此前秋雨淅淅,淋滤去些许滋养,亦或原本腐殖积聚便未深厚。
土肥者,嗅之如芝兰之香,味薄则肥力有亏。
他举土迎向那略显清冷的冬阳,眸光凝注,细察土色。只见此土呈黄褐之态,较诸农书所述上佳肥土的乌金墨色,显见养分尚缺。此色征示土中矿质与有机质未达丰饶,需适时补以骨粉、草木灰等物,调和肥力,方能使花卉茁壮成长。
童子歌直起身来,掸了掸衣摆的尘土,轻声对澜心说道:“去把我的册子与炭笔取来。” 语罢,他负手而立,目光仍落在那片土地上,若有所思。
前番秋雨连绵,他却未敢疏懒,每日皆详实记录这片土地的情状。
往昔于宫外,他手录数本详述民间土地百态及改良妙策的册子,彼时只道进宫不过须臾,旋即便能脱身,因此未曾携入宫中。
如今困于宫墙之内走不掉了,他便凭恃记忆,逐笔将往昔珍贵心得默写复原,重新纂辑成册。
宫中御花园之土与民间田间之壤迥异,其间差别,皆需一一甄别,详加记载,以待日后培育花卉时因地制宜,妥善应对。唯愿这些花卉种子,能在他的精心呵护下,破壤而出
他有时也会在心底泛起一丝迷茫,不清楚自己这般认真记录御花园土地的情况究竟有何用处。
但每当指尖触碰到那册子与炭笔,思绪便不由自主地沉浸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