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自听闻那番话后,便一直心神不定,整个人仿若丢了魂般,眉头紧蹙,眼神透着慌乱与茫然。
彼时,天色渐晚,夜幕如黑色绸缎,于天际缓缓铺展。德妃想着该带孩子们回宫了,便牵起槐远与柏宁的小手,准备离开。
童子歌虽魂不守舍,却仍强撑着出来相送。他脚步虚浮,眼神呆滞地望着皇后等人。
皇后走了几步,回身见童子歌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越发担忧,便靠近些许,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旁的暂且不提,咱们荆州水战经验丰富,即便在冬日作战从未有过败绩。且大齐近些年来重文轻武,国力日渐衰弱。再者,陛下对于军政之事向来慎重,不会有丝毫马虎。此战,荆州必定会赢。”
皇后此番话语,既是宽慰童子歌,亦是给自己增添底气,试图驱散萦绕心头的远方战事之忧。
她们走后,晚膳便被宫人们有条不紊地送了进来,摆满了一桌。童子歌这一整天都沉浸在对北疆战事的忧惧之中,粒米未进,此刻面对这满桌的膳食,却依旧毫无食欲,食不下咽。
他的思绪全被那个噩梦所占据,那梦里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仿佛还在耳畔轰响,眼前尽是刺目的血迹,一片惨烈景象,还有哥哥中箭倒下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都如钢针般扎着他的心。
童子歌终是难以承受这般煎熬,用手紧捂住眼睛,趴在桌上,痛苦地低下了头,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内心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与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大力推开,一人脚步匆匆、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童子歌闻声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宗庭岭。
只见宗庭岭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十分复杂,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似藏着诸多情绪,又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让人瞧不出是喜是忧。
童子歌见状,本就沉重无比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可他还是在心底拼命宽慰自己,想着或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若真出了大事,宗庭岭此时应当是去召集群臣紧急商议了,又怎会来到这后宫之中呢。
宗庭岭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桌子前,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那未曾动过的饭菜上,开口问道:“怎么不用膳?”
童子歌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沉默片刻后,如实回答道:“炮火连天,食不下咽。”
宗庭岭听后,默默端起那碗粥,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递向童子歌。
童子歌心里明白,自己此刻理应张嘴吃下的,可那满心的担忧与悲痛实在让他做不到,犹豫再三,他还是微微别开头去。
宗庭岭并未生气,只是沉默了许久,突然又开口问道:“你觉得朕新年突袭,做的对吗?”
童子歌抬眸看了看他,轻声回应道:“兵家之事,臣妾不懂。”
宗庭岭微微皱眉,紧接着又问:“那你觉得,朕一意孤行,不顾百官劝阻执意开战,做的对吗?”
童子歌听闻这话,顿时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毕竟这仗都已经打到末尾了,此刻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只得再次回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实在不懂这些。”
宗庭岭缓缓放下粥碗,随后抬起手,轻轻摩挲着童子歌的脸庞,那动作轻柔而又带着一丝不容察觉的珍视,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轻声问道:
“子歌,如果朕说,这一仗赢得很漂亮,你会觉得朕是对的吗?”
童子歌听闻此言,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抬起头来,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璀璨的光芒,那光芒里满是期待与急切。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宗庭岭的脸,像是要从那上面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中,搜寻出他所说的话是真实的证据,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端倪。
童子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宗庭岭的手,那手因为紧张与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声音也跟着打起了哆嗦,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期盼,问道:“真的吗?我们…… 我们赢了?”
宗庭岭似乎被童子歌口中那个 “我们” 给触动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僵,旋即他伸出另一只手,将童子歌那冰凉的手紧紧握住,目光深邃地看着童子歌,竟有些不依不饶起来,再次追问道:“如果是真的,你会为朕高兴吗?”
童子歌此刻满心都被对战争结果的急切想知所占据,根本无暇多想其他,他只想尽快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