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庭岭双手稳稳地握住童子歌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将他轻盈地拉起,同时眼角的余光扫向还跪在地上的童念却:“童爱卿,起身吧。”
而后,皇帝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童子歌的面容上,那泪痕在熠熠烛光的映照下,楚楚可怜之态尽显。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轻柔地触碰着童子歌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拭去那泪痕,嘴里轻声地问询:“爱妃为何落泪?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童子歌的心猛地一紧,他微微垂首,避开皇帝那炽热的目光:
“臣妾…… 臣妾实在是高兴得过了头。臣妾原以为踏入这宫门,便与家人断了缘分,再无相见之时。却未料到陛下圣心仁慈,精心安排,让臣妾能在新年与父兄重逢。
臣妾难以自持,故而落泪,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皇帝听完闷声笑了起来,拉着他坐下。
童子歌从前觉得他这样笑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好听。
可今日听来,只觉得寒毛直竖。
皇帝微微侧身,目光投向一旁垂首而立的赵公公,低声问道:“那使臣可已经到了?”
赵公公连忙弯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快速地轻点了下头,毕恭毕敬地回答:
“回陛下,人已在外候着,随时皆可听候陛下召见。”
皇帝略作沉吟,随即轻点下颌,神色变得悠然起来,轻声吩咐道:“去传朕的旨意,让他们暂且等候片刻。先将膳食呈上来,还有乐府为庆功排的舞曲,今日也来为童校尉助兴,莫要冷了场子。”
童子歌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皇帝那洋溢着欢喜的面容所吸引。
他怎么能装的那么像。
和平日里的欢喜并无分别。
轻而易举的就迷了自己的双目与心魄。
昨夜静王与他密谈的话语,此刻如同鬼魅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回响。
童子歌心中一凛,暗忖道:“也是,他平日里的欢喜便是装的,在自己眼里自然没有分别。
皇帝这般行事,定是要再耗一耗自己和哥哥。先用这看似轻松愉悦的氛围让哥哥放松警惕,之后必然会找时机试探。”
想着,他转头望向哥哥,此刻只盼兄长能明哲保身,不要再为了大齐的事务直言不讳,哪怕是出于道义之举,也可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从而给他们兄弟二人招来灾祸。
宴会的喧嚣声逐渐高涨,丝竹管弦之音交织回荡在华丽的宫殿之中。
皇帝宗把玩着手中的玉盏,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童爱卿,北疆一战,听闻你受了箭伤,如今可大好了?”
童念却微微定了定神,神色恭敬而镇定地回答道:
“多谢陛下挂怀,微臣之伤已无大碍。那箭只是擦过皮肉,并未伤及要害,如今微臣已然康复,随时准备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童子歌一阵酸涩涌上鼻尖,皇帝高高在上,日理万机,能被他知晓的伤,岂会是兄长口中轻描淡写的小伤?
宗庭岭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口夸赞道:“童爱卿,此次北疆之战,你可是立下大功。听闻你在战场上直击大齐主将的战船,朕甚是欣慰。”
童念却身形一顿,随即迅速起身,双手抱拳,神色恭谨地说道:“陛下过奖了,微臣身为荆州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上阵杀敌本就是职责所在,不敢妄称功劳。况且能取得此战胜利,皆是众将士们齐心协力、浴血奋战的结果,微臣不过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
皇帝微微抬手,脸上带着看似亲和的笑容,对着童念却说道:“童爱卿,坐下吧。今日就当作是半个家宴,不必如此拘谨,总是频繁起身行礼,你们童家啊,这规矩守得有些刻板了。”
童子歌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传闻说皇帝当年宴请王丞相时,亦是这般和颜悦色地称是家宴。
只是当年的丞相真的把这个当“家宴”了。
宗庭岭端起那精美的酒杯,轻抿一口酒液,眼神微微眯起,似乎在品味着佳酿的醇厚,片刻后,他放下酒杯,目光投向童念却,脸上带着一丝看似漫不经心的笑意,开口说道:
“此次朕召你回京,实则是想给爱妃一个意外之喜,这行程安排得难免有些仓促。爱卿一路辛苦了,不知昨晚可有回家去看看?”
童念却闻听此言,双手抱拳行礼,神色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