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童妃娘娘的烧已经退了,是受寒所致,现下服下姜汤,只需等着发汗便可。”
郭太医恭敬地回禀着,只是话语间却透着一丝犹豫,“微臣……”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宗庭岭,心中暗自诧异,伴驾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陛下露出如此阴沉的表情。
宗庭岭仿若未闻太医的话一般,他的双眼就像被钉住了似的,死死地盯着依旧昏迷着的童子歌的脖颈。
此刻这驿站之中光线充足,那脖颈之上的痕迹一览无余,除了那道格外刺目的三指宽的淤青勒痕之外,还有几处尚未消退的吻痕和咬痕,交错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被唤来的秦侍卫见状,心中知晓此刻气氛微妙,斟酌着言辞,小声说道:
“陛下,这…… 至少说明,童妃娘娘不是被童家人接应逃走的,童家姐弟那般珍视娘娘,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宗庭岭的手紧紧地攥着被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被褥都被他捏出了褶皱。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压抑:“朕知道。”
说罢,他微微抬眸,看向秦侍卫,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出去,让人把驿站守好。跟童家姐弟说他们护救妃嫔有功,只是还要再问询一番,先安排在驿站歇息,务必让人看好他们所有人。”
宗庭岭缓缓伸手,示意身旁的侍从拿来热水和帕子,郭太医何等机灵,赶忙识相地说道自己还要去熬参汤,便匆匆退了下去,眨眼间,屋里便只剩下宗庭岭和昏迷不醒的童子歌了。
宗庭岭站在床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积攒着勇气,而后才缓缓伸出手,去解童子歌的衣裳。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那平日里能稳稳握住剑柄、掌控天下局势的双手,此刻却连衣带都难以解开,指尖几次触碰,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慌乱。
随着衣裳被一点点解开,童子歌那满是伤痕的身躯逐渐展露出来,那景象,让宗庭岭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童子歌的身上布满了淤青伤痕,一块连着一块,或深或浅,每一处淤青都仿佛是刻在宗庭岭自己的心上,让他的眼眶瞬间泛红。
尤其是看到童子歌腹部那一大片淤青,似乎是多日前的伤,没有任何处理化淤,颜色紫的发黑。
宗庭岭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抹痛色,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心疼得仿佛那伤是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而童子歌的手腕和脚腕处,尽是绳索留下的勒痕,还有铁链摩擦导致的破皮之处,那破损的皮肤泛着红,有些地方甚至还渗着血丝,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童子歌经历了什么。
从前自己也是这样待他的啊
宗庭岭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 “轰” 地一下燃烧起来,那怒火迅速蔓延,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膛,让他的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畜生”
宗庭岭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费尽心力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这个在他心中如同神仙至宝般的存在,如今却被人如此残忍地虐待,心疼和愤怒交织在心头,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颤抖着拿起帕子,蘸了蘸热水,小心翼翼地为童子歌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然而,当帕子触碰到那淤青之处,童子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的手猛地一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何没能早点寻到童子歌,让他遭受这般非人的折磨。悔恨与自责交织,如千万根钢针,深深刺入他的内心。
他轻轻擦过童子歌脖子上的痕迹。
如果静王叛变是真的那按照他一贯的“癖好”,留下痕迹、故意把他丢在那儿让人救回来,与其说是宣誓主权,更像是故意激怒自己。
宗庭岭明白。
从前他因为疑心童子歌私通逃跑出宫,不分青红皂白的差点把他打死。
静王这是算着,自己会因为这个对童子歌嫌弃厌恶,不听他说的情报和辩解
宗庭岭用力掐着自己的眉心,从前的他或许会这样想,但是这半年的相处,他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他此时愤怒至极,不是为的那些,而是愤怒于自己的疏忽和莽撞。
急怒攻心之下,宗庭岭感觉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一阵剧痛袭来,气血不受控制地向上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