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童子歌都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与不安之中,外界的消息仿若被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隔绝开来,他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身处这个驿站,仿若置身于一座孤岛,甚至不见有人进出。
童子歌虽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皇帝身边用了十几年的御前侍卫是静王安插的眼线,但他细细盘算过,若不是眼线,那两封密信送到宗庭岭面前,差别不过是第二封多了些关键信息。
而倘若第一封密信被静王暗中篡改,以宗庭岭的精明,绝对不会看不出其中的破绽。
毕竟,宗庭岭既然能找到昌灵山,决心追捕静王,那就说明他必定领会了自己提及北邙山的深意。
然而,三日时光匆匆流逝,按常理来说,无论是侍卫还是皇帝,早该返回驿站一次。
可现实却如死一般寂静,没有任何动静。
这几日,童子歌几乎未曾合眼,刚一闭眼,便是噩梦连连。
一会儿是静王那张疯狂又歇斯底里的脸,对他厉声质问、强行逼迫;再一转头,又是从前风度翩翩的静王,道貌岸然地对着他笑,那笑容仿佛在嘲笑他信错了人。
紧接着,静王随手一指,童子歌便看到一旁的宗庭岭,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冷冷下令斩杀童家姐弟。
刹那间,哥哥姐姐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他面前,那血腥的场景让他恐惧到了极点。
童子歌从这般惊悚的噩梦中痛苦地惊醒,却一头栽进了梦魇的泥沼,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出来。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咽喉,即将窒息。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放弃、陷入黑暗之时,一丝熟悉的气息悄然钻进他的鼻腔。
莫名地,他那颗慌乱无措、狂跳不止的心,竟有了一丝奇异的安稳。
他拼尽全力,试图睁开双眼,可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怎么也睁不开,眼前唯有一片浓稠的黑暗。
恍惚间,他敏锐地感知到身边似乎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至极的气息,丝丝缕缕,萦绕在他周围,其中还裹挟着若有若无的淡淡血气。
童子歌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可出于本能,他颤抖着、微弱地开口:“陛下”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伸出宽厚温暖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扣。
那只手滚烫似火,掌心布满粗糙的茧子,每一处摩挲都熟悉的很。
那人轻声说道:“朕在。”
许久之后,那人似乎想要抽回手,童子歌心头一紧,不知为何,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
他拼命地摇头,带着哭腔哀求道:
“陛下,别走”
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安抚:
“朕不走。”
童子歌意识迷糊,仿若仍深陷梦境,喃喃低语:
“陛下,你,你别骗我 你不要也骗我”
“别骗我”
那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只是慢慢的给他擦干泪痕。
不知时光究竟流逝了多久,童子歌终于从这场漫长而恐怖的折磨中苏醒过来。
他疲惫不堪地躺在床榻之上,抬手用力掐住自己的眉心,试图借此缓解那如潮水般阵阵袭来的头痛。
冷水擦过脸,他逐渐清醒过来。
是梦啊,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他想叫来人问个清楚,不仅皇帝和侍卫毫无音信,就连自己的兄长和姐姐,也不见踪影。
就在他满心焦虑、坐立难安之时,忽然,一阵高亢的呼喊声从屋外清晰传来:“童副将 ——”
童子歌猛地从床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心中一阵慌乱。
他正纠结着是否要开门,紧接着,楼下传来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哥哥的声音,同样高声喊道:“小曙,快快下楼吧。”
童子歌满心欢喜,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出。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哥哥和哥哥身后那几个身着北疆士兵服饰的人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仿若被施了定身咒。
不对啊,自己如今的身份乃是皇帝的妃子,哥哥在外人面前,怎么能直呼自己的本名呢
他满心疑惑,脑海中一片混乱,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童念却见弟弟站在原地不动,大步走上楼,稳稳地握住他的手,脸上挂着关切的神情,问道:
“弟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