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死死地盯着沉默不语的宗庭岭。
原本狂乱的心,像是被一瓢冷水兜头浇下,一点点冷却下来。
终于,宗庭岭缓缓抬起眼,看向他。
这一眼,让童子歌心头猛地一怔。
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宗庭岭这样的眼神了,确切地说,他根本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 ——
烦躁。
回想起刚进宫那会儿,哪怕皇帝对他百般折磨,眼神里好歹还带着点玩味与探究,仿佛真的将他当作一个可供消遣的玩意儿,还会认真地去 “玩赏”。
可此刻,宗庭岭眼中的自己,就如同路边毫不起眼的无名草芥,没有丝毫价值。
童子歌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就在数个时辰之前,宗庭岭还情意绵绵地诉说着对自己的爱慕。
然而,他眼睁睁看着宗庭岭的嘴巴一开一合,用极为疲累的语气说了句:
“朕昨夜不是提前给你道过歉了吗?”
这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瞬间将童子歌震得呆立当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满心的震惊与茫然,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冷漠疲惫的人与方才那个温柔深情的宗庭岭联系起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诞的噩梦中,拼命想要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死死地困在了这残酷的现实里。
童子歌只觉双耳嗡嗡作响,恍惚间,他似乎听到静王得意的笑声。
他的瞳孔渐渐失焦,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隐隐约约看到宗庭岭用力揉了揉眉心,而后朝着静王的方向,语气平静却又透着几分无奈地说道:
“你这个时候出现,他还怎么相信朕?”
童子歌望着宗庭岭,只感觉头上的珠翠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宗庭岭缓缓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对,实情…… 你一直让朕不要骗你,朕说骗你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伤心,可你偏偏执意要知道。
好啊,朕现在就告诉你实情。
静王给朕下了慢性毒药,朕确实只剩下一个多月的寿命了。
不过静王有能让朕延寿的药和方法,这个方法就是长生,而他开出的条件,是让朕帮他寻找长生之道,这第一步,便是要献祭你。”
说着,宗庭岭双手用力扶住摇摇欲坠的童子歌的肩膀,直直地看着他:
“子歌,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其实结局和朕方才说的并无不同。
朕是真心爱你的,但是,你方才那般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想必心里也是明白的,朕不能死啊。
朕要是死了,荆州可怎么办?”
童子歌听到后半句,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终于缓缓回过神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宗庭岭,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荆州怎么办”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是啊,荆州如今内忧外患,大皇子年纪尚小,根本无法承担起治理国家的重任。
前朝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早已暗中投靠了静王。
若是荆州没有宗庭岭坐镇,恐怕很快就会陷入混乱,甚至面临灭国的危机。
而自己就算侥幸苟活,一旦荆州覆灭,无论是前来报仇的大齐,还是篡位成功的静王,都绝不会放过自己的家族,必定会将其屠杀殆尽……
“我明白 臣妾明白”
童子歌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慢慢盖住自己的眼睛,冰凉的指尖插入发间,轻轻碰到头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绝望。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为什么非要我死不可呢?
为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我有关呢?”
“因为子歌你不一样啊。”
静王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脚步轻盈地慢慢走近。
看到宗庭岭下意识地将童子歌护在身后,他不禁觉得一阵好笑。
他看向怔愣的童子歌,故意歪了歪头,戏谑地笑道:
“不然你以为,本王身边那么多好看的、才华横溢的小男孩,本王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你,还要在你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童子歌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团乱麻缠住,已然无法正常转动。
这个人,之前不是说,是因为喜爱自己才接近自己的吗?
他们二人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