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对自己的衰老感到无可奈何的认可。
那天晚上志平回到房间,他想到读书时关系最好的同学吴镇,也想到五年前自己如何就读了这么一个大专……
二
张志平,吴镇他们是1993年的初中毕业生。正赶上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会计制度的变革时期。几个地级市的乡镇企业局,委托学校定向培养一批大专毕业生。高中三年和大专两年连读,5年后毕业,由乡镇企业局分配到相关企业。这便是省工商职业学院1993年大专班的由来……
93年初中毕业的张志平,觉得自己可以进市里最好的高中。然而父亲认为,读这个大专5年后就直接分配工作了。“包分配”对世代农民的普通人家来说,是难以拒绝的诱惑。大伯小叔他们也一致认为读大专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志平便感觉被青烟熏的睁不开眼,迷迷糊糊被一种前拉后推的力量裹挟着往前赶。他只隐约觉得,自己没有去向往的重点高中读书多少有些遗憾。而当他穿着新衣服新鞋子,拎着堂哥送的新皮箱,在一众亲人的鞭炮声中,欢送着去学校报到时,他又飘飘然得意忘形,像是从此走上了星光大道,读不读高中的纠结早已云淡风轻。
然而在志平他们开始专业课学习时,教务主任回答了学生们关心的分配问题,他告诉孩子们,毕业后分配情况要看当地政府了。
比如皖江地区南部的几个地级市经济发达,会计需求缺口大,工作就业不成问题。而相对经济条件差一点的江北几个县。本来企业就少,找一份遂心愿的工作就不容易了。主任那句“不能遂心愿”的话,像是一瓢三九天的冷水浇在志平心里。因为巢州正是位于江北,经济欠发达。
大学里,张志平和吴镇两人相处最融洽。两人在南腔北调的方言里遇到无比亲切的老家话,仿佛是地下党对上了暗号,从此以后两人无话不谈,不时蹦出一两句方言,快乐放肆的神态让其他同学既惊讶又担心,仿佛属于本来他们的快乐被这两个乡巴佬盗走了。
然而,张志平一直不了解吴镇的家庭,感觉他像是没有爸妈的孤儿。
吴镇对家事从来含糊其词,年轻的志平了解吴镇那颗敏感的心,所以从不打听。
再后来那个五一节,志平跟吴镇去了一趟他山村老家,看过他衰老却坚强的奶奶,那时志平才知道,吴镇的家庭和成长环境太特殊了。
渐渐的,吴镇从一开始开玩笑就会脸也慢慢变得皮实,毕业那年,男女同学们在一起聚餐,拍照片,他已经会取笑女同学了。
缺少母爱,又独立的吴镇同学,总是让志平牵挂,他想去看一看消息灵通的吴镇,找工作了吗?
三
志平坐车到尖峰乡时,正是三秋时节。
志平走到村口,看到上次走过的那方池塘时,却迷惑在塘口,村里房子都一个模样,片片石块垒起的墙面和鱼鳞状的小瓦屋顶。
他搞不清楚哪间房子是吴镇的家,问了一个牵牛饮水的大伯,说是村里没有吴镇这户人家。
志平纳闷极了:难道这么多年是个假同学。他看着村里都一样的房屋和院子,正一筹莫展时,一回头却看见塘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腰给喷雾器灌水,他脱口而出:“好你个吴镇呀!”
吴镇吓了一跳,那个牵牛饮水的老伯也愣住了,他牵牛离开时还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吴木生家二子哦,你说吴镇,我哪里知道哦。”
吴镇抬头看到白衬衫干干净净戴着眼镜的同学,咧嘴一笑,问你怎么来了?工作搞好了吗?
很显然,吴镇也在关注毕业分配的事呢。志平没说话,就听吴镇说“我还剩最后一桶水了,你跟我去田里吧!”
干完活回家时,志平将一袋豆奶粉和苹果送给奶奶。奶奶身体明显不如几年前了,满头白发下一张核桃般的脸,她早已认不出志平,但还是忙着做晚饭。
吴镇弯腰卸下喷雾器去水井旁冲洗,又让奶奶别动了,他自己做饭。
然后告诉志平,奶奶腿不好了,在家躺着,又没人照顾。他爸隔三差五回来一趟,有时也把赌钱的人聚到家里来赌。
“哎,没办法。”吴镇叹着气说:“我工作的事,他说没钱找人,就让我等分配。我也想过,只要有分配,不管好歹,先有工作再说。可到现在也没个准消息。我听班长说我们好多同学都在通过关系分配工作呢。分配不找关系,最后有没有工作都难说呢。”
志平觉得有道理。吴镇说有关系的人家不可能放着关系不用,有权不用过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