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蓝色的《大学语文考试题库》,对着墙角叽叽咕咕,状如军统特务在专注地发军情电报。大家争分夺秒的抢着最后的时间抱一下佛脚,也不知道佛祖是否开眼瞄一下。
王欢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她明明知道那些题目就像是一堆爆仗少了根火柴,她需要提示一下才恍然记起,于是翻开答案,却又觉得自己都能倒背如流了。
这天,志平天没亮就赶到镇上,坐了菜贩子的车去省城。一车人都是附近的各种贩子,有把乡下的特产贩到城里,也有从城里带回来小镇上稀罕的东西。
志平的座位下面竟然塞满了几只咕咕叫的母鸡,中途母鸡拉出屎来,一股鸡屎的臭味熏得志平无处可逃。志平懊恼极了,但又不得不坐这趟跟菜贩子一起进城的车。
汽车在无尽的黑暗里,睁着两只雪亮的大眼,一路狂奔。
渐渐地高楼隐隐可见,东方泛起一线鱼肚白,当看到公园里面晨练的市民身影,志平知道车进市区了,8点之前,赶到七中考点的时间也要争分夺秒呢。
一下车,志平就坐上一辆摩托车,穿街过巷,直奔七中。摩托车经过十字路口的烧饼摊时,志平感到肚子咕咕叫了,但也没停下来。到了七中门口,他让摩托车停在那排早点摊前,下车买了早点,便匆匆往学校走去。
他不知道第三考场的位置,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时,一眼瞥见王欢穿的那件米色外套,正笑盈盈地朝他走过来。志平惊喜万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王欢接过志平递过来的油条烧饼,边啃边说:“这么多学生都在低头看书,只有你坐在摩托车上疾驰而来。太特殊了,我远远看见你的身影就知道是你,然后又看到你下车买早点,我就跟上来了。”
王欢说完,抬头看了志平一眼,那神态仿佛是孩子见到家长时的满足和安稳。志平吃完早点,满足而平静地说,昨天晚上才请好假,要回老家一趟的。他本以为这么早没车子来省城的,所以没想着过来,但听严会计说,早上有贩菜的车去省城,又拉人又拉货的那种,天不亮就出发,等到省城天才刚刚亮。志平想了想,今早就赶了第一趟来省城贩菜的车,没想到中途几只老母鸡拉了鸡屎。一路熏的他够呛,却又无逃无可逃。
王欢听了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大考前的紧张了。8点半时,陆陆续续有考生进考场。志平陪着王欢慢慢走进去,路上志平告诉王欢,现在就不必再拼命记了。只管调整好心态,有空就坐下来闭目养神,题目放一边了。
他让王欢提前进教室,找好座位,放好准考证,一切妥当后在座位上闭眼养神就是了。
王欢十分听话,进考场前回头看了志平一眼。志平做了一个胜利的剪刀手,王欢也握拳挥了挥,加油加油!
9点开考,志平在校园外面走了两圈,看到一个推着三轮车卖旧书的摊子。他便走过去看,里面竟然全部是正版书,原来这是从纺织厂工会图书馆淘汰下来的。志平翻到一本《艺术哲学》,还很新,只借阅过一次。志平一问,书价竟然是比定价贵3倍,而且老板还不还价。志平想多买几本好还价,但翻来翻去,只有这本《艺术哲学》最动心,便狠狠心花钱买了下来。志平坐在一棵玉兰树下,如痴如醉地翻看着关于文学和艺术思考的书籍。志平是越看越喜欢,又舍不得看完,想着以后躲在出纳房间里面慢慢看才是享受。
上午考试结束后,王欢信心满满,觉得应该能过。下午的《政治经济学》就完全是理论知识了,其中好多概念都是王欢必须要熟背的,这要比大学语文枯燥的多。
那天考试结束后,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夏日天长,艳阳高照。两人旁若无人地牵着手走在七中门前的小路上,
志平知道环湖集团的生产部也有几个年轻人来参加考试,但他不认识他们。当志平看到人群中有穿着环湖厂服的人时,便想那肯定是生产部的人了。
他忽然又骄傲地拉住王欢的手缓缓从他们眼前走过,此时的志平像是一个穷人穿了一件高档西服,无论如何也要炫耀着来回多走两趟呢!
考完试后的王欢跟着志平,感觉街上吹来的晚风都是香的。她看到志平拿着一本书,拽过来一看是正版的《艺术哲学》,想到傅雷在家书里面极力推荐过,就爱不释手了。她一边翻看一边赞叹着好书好书,又要志平让她先睹为快。志平此时没法拒绝王欢的任何一个要求,他把书放在王欢的包里,告诉他这是十年前的老版本,可能有删减,以后不明白的地方就过来问。
王欢一脸满足,圆圆的粉红脸蛋像是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