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农历新年的前两天,一大早吴镇带着黄静回山村老家过年,没想到人多的根本挤不上车,终于挤上的车,驾驶员像是不认路,走走停停,半天吴镇才从在人缝里看到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两人到了尖峰镇时早已过了午饭时分,但饭店门口依然有人在滋滋啦啦炒菜,仿佛年节下的时间是混乱的。两人坐下来吃过饭,吴镇说剩下的十几里路就没有车了,靠腿走。刚刚休息过,也吃了午饭,黄静劲头十足地迈步往前走去,还不忘回头对吴镇说,你追我呀,你追不上啦。吴镇笑着说,一会你就走不动了。
沿途的村庄格外干净,每家门前的庭院都收拾一新,像是一个长年劳作的大汉,终于洗了脸,刮了胡子,是一种见面不敢再认的惊疑欢喜。
两人赶到上吴村时,天色将晚,但进进出出的村人很多,显得格外热闹。吴镇带着黄静在村口代销店跟长辈们打招呼时,早有孩子飞快的朝村西头吴镇家的小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大奶奶,大奶奶,镇二爷回来了。吴镇和黄静走到家门口时,见门灯开着,照得小院灯火通明。奶奶早已听到报信的孩子说镇二爷回来了,她站在方桌边扶着椅子往外看,见到吴镇领着一个姑娘,便满足地笑,核桃一样的脸,笑和不笑都看不出来了。
吴镇拿出一大把奶糖给村里的小孩,引得他们开心地笑。奶奶盯着黄静看,让黄静不好意思都低下头来了。
奶奶拉着黄静坐下,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是无比的满足,只是皱纹舒展开来,看起来像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吴镇看看奶奶还没收拾好的院子,说明天再收拾吧。
他太熟悉这个家了,家还是那几件破烂家具,那张小方桌是他上小学时的书桌。还有那张笨重的枣树四方桌,现在上面还乌迹斑斑,那些不干净的污渍让人看不出来是枣树的颜色了,吴镇用力又抹了两下桌面,便打算明天拖到井边清洗一遍。
这时门外的邻居过来看到吴镇带着女朋友回来,她们很迫切地想看一看二镇带回来的女孩长什么样,一进门就大声的向奶奶道喜,然后夸小镇的姑娘水色真好,奶奶就笑着说让大家吃糖。其中有个吴镇并不认识的妇人,那妇人接过糖就就笑问吴镇,还认识她不?吴镇一脸茫然,毫无印象,奶奶在旁边提醒是江南大妈妈家的三媳妇,吴镇才恍然,连忙叫了三嫂,又多抓了一把糖,说代问大妈妈好。
女人们哈哈大笑,即使再平常的话都会让她们开心不已。吴镇也很得意,是衣锦还乡的荣耀,他陪着熟悉也陌生的小婶子,大嫂子说话。黄静在一边安静地朝大家微笑着,有时候也帮奶奶收拾一下杂物。
那温暖灯光下的轻声慢语是吴镇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然而就那么真实的来到了。
这时三嫂关心他们可吃晚饭了,黄静想到还是中午在镇上吃了一口饭,坐了半天车,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便摇摇头。三嫂客气地邀请两人去她家吃晚饭,干饭,稀饭,面条,都有。吴镇微笑着谢绝,说大过年的就不麻烦了,他们在家随便吃点,并且谢谢三嫂,说有空一定去看看大妈妈。
吴镇有点惊讶自己这一年的销售工作,跑市场,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面对各种或真诚或虚假的邀请了,三嫂她们也说着年脚下事情多,一群人慢慢地离去。
接近春节的每一天,都有一年中积累下来的或喜或悲的故事,让安静的山村几家欢乐几家愁。
邻居们走掉后,吴镇让黄静在屋里陪奶奶,有邻居们过来就让他们吃阿尔卑斯奶糖。山里人说不出来阿尔卑斯这么拗口的名字,只是知道这个糖比什么大白兔糖好吃的多,也更加有面子。何况还有一个说不出来的名字,那面子就更大了。
吴镇去锅井屋烧晚饭去,家里安静下来,黄静疑惑,怎么一直没看到吴镇爸爸,她听吴镇说过,妈妈不住老家,但他爸是在老家的啊。
晚上,黄静第一次整夜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虽然他和吴镇恋爱很久了,但也仍然不习惯睡觉时身边有个人。她很久都没法入睡,在黑暗里睁大眼睛,想到以后她将永远跟吴镇在一起,会生个小孩会陪着他或她慢慢长大,自己会变跟奶奶一样老态龙钟,她就觉得很幸福。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农村,她会一辈子都跟着吴镇,把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平稳安宁,她没有享受过真正的母爱,只有在这里奶奶和吴镇把她宠的像个小姑娘,她从心里感激老天爷保佑她遇到这么好的人家。
她的思绪万千,在陌生的床上迟迟睡不着,不知道深夜几点了,门外还有人在大声说话,像是在外打工的归来的孩子激动而兴奋的声音,在深夜的山城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