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前年被接到徐州的。
那时,杜安如也刚任徐州知府不久。
老太太来时,带着她娘家侄女,魏佳宁,一个带着八岁儿子的寡妇。
说是魏佳宁刚成亲,丈夫就死了。
婆家人嫌她是个克夫的扫把星,把她撵回了娘家。
娘家人嫌她命不好,对她也没有好脸色。
哪料到回娘家后不久,她便时时感到恶心,想吐。
请了郎中看,却说是有孕了。
她夫君兄弟多,婆家人不稀罕她肚子里的孩子,硬说是她回娘家后不知和什么人搞出来的,不认。
孩子生下后,磕磕绊绊长到了两岁。
那两年,娘家兄弟不是这个跌断了腿,就是那个被人打破了头,一直不顺。
娘家嫂子就断言,是她将霉运带回了娘家,要赶她离开,不然就要将她嫁给村里的老鳏夫。
魏佳宁嫁了一回人,吃尽了苦头,这辈子再也不愿嫁人了。
恰好杜安如上京赶考,家中老母亲无人照顾。
魏佳宁便搬了过来。
这一陪,便是八年。
老太太走到哪里都离不了她。
她的儿子,魏亭,在老太太跟前长大,也被老太太当成亲孙子般疼爱。
反倒是杜简,因从小不在跟前,与她显得很是生疏,一点儿也不亲近。
刚来时,老太太顾忌着嘉禾县君的身份,还不敢太造次。
过了不久,渐渐发觉嘉禾县君性子软,便慢慢摆起了婆婆的谱。
嘉禾县君看在杜安如面子上,忍了。
结果,越忍,问题越大。
不到一年,老太太就变本加厉,对嘉禾县君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差指着她鼻子大骂了。
嘉禾刚开始不想拿后宅这些琐事烦杜安如,想着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一忍,就忍到了魏佳宁大了肚子。
老太太得意洋洋地说,魏佳宁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孙子,要杜安如对魏佳宁负责,纳她为妾!
并趾高气扬的要求嘉禾县君认真操办,要办得体面。
嘉禾县君犹如被兜头敲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直响。
杜安如痛哭流涕地抱着嘉禾县君忏悔,说那晚喝多了,错将魏佳宁认成了她,糊里糊涂地成了事。
之后他一直坐立不安,愧悔难当……
还是魏佳宁劝他,说他只是喝多了,不用他负责,就当没这回事。
过后,两人都尽量避着不见面。
哪里知道,就那么一回,魏佳宁就有了……
杜安如诅咒发誓,对魏佳宁绝无情义,只是给她个名分,让她生下这个孩子,不然,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这世上,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遑论,嘉禾县君以往的认知里,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尽管伤心,也还相信,夫君的心还是在她这里。
她还是太善良了,南安王府也将她保护得太好。
她强颜欢笑地为夫君纳了魏佳宁。
渐渐地,夫君去魏佳宁房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嘉禾县君看他们其乐融融相处,觉得他们才像一家人。
等魏佳宁生下他夫君的掌上明珠之后,这种情况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很多时候,连他们唯一的儿子,杜简,也被排在了那“明珠”之后。
没错,杜安如给他女儿取名为“明珠”,取掌上明珠之意。
杜明珠。
事实也确如其名,疼如掌上明珠。
等小姑娘会说话,会走,会跑,会撒娇……
更是不得了,恐怕杜明珠想要天上的星星,杜安如都会架个梯子给她摘下来。
以至于后来,小姑娘哭闹着要给她大哥魏亭改姓,叫杜亭,要记在杜家祖谱上,杜安如都只能无奈又宠溺地答应了。
嘉禾县君此时才觉察到不对劲。
大人不教唆,两岁的小孩子能懂啥祖谱不祖谱的?
她只是天真,又不是真的傻。
这年头的人对姓和血脉传承特别重视。
在有了嫡子的情况下,谁还会认一个不是自己血脉的人做儿子?
还记入祖谱。
那就和自己亲生的没两样了。
在律法上,同样享有杜家的资源和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