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爱丽丝大声的叫喊,其他公寓内也传来了响动,还有人们半梦半醒的呢喃咒骂声。
浓雾仿佛散去了一些,那位可怜人如获大赦,飞速朝爱丽丝所在的公寓奔来。
爱丽丝随便披了件外套,握着手枪迅速下去接她上来。关上大门时,她还不忘拨号给伦敦警局打去一个报警电话。
“不能报警!”
被爱丽丝接上来的女人苦苦哀求,
“他们会把我抓进去的。”
爱丽丝犹豫一阵,放下话筒,转而给她倒了杯热茶。
女人双手接过,原本颤抖的身躯平静下来,感激道——
“感谢上帝,让我,无比倒霉的玛丽 安 尼克斯遇到一位好心的小姐。”
她紧接着道:“这位小姐,您可以叫我的小名玛丽安。我的姐姐很爱这么称呼我。”
“你好,玛丽安。”
爱丽丝向她点头,
“你叫我爱丽丝就好。”
爱丽丝提醒她道:“玛丽安,你不知道最近在伦敦某些人耳朵里,流传的浓雾怪人的传言吗?”
“小姐,您真是一位不愿意让人难堪的心善人。”玛丽安苦笑一声,大方道,“我身为夜间站街的妓/女,自然知道,今天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每当浓雾起的时候,那道偶尔出现又消失的瘦长身影,还有那若隐若无的视线……我也很惶恐,但只能忍着,起码,那个怪人之前会跟我保持一定距离。我也不是在每个浓雾天都能遇到他。”
玛丽安伸出手,那双手并不柔美,而是有些粗糙干裂——
“小姐,我住在东区。”
伦敦东区,是整个伦敦最混乱最无序,同时也是最贫穷的地区。有人认为那不应该叫伦敦东区,而应该叫贫民区。
赌鬼、老赖、混黑的、从外地来的偷渡客、不敢露面的逃犯。鱼龙混杂,生死稀松事。
“如果遇到浓雾就休息,那我一家就要饿死了。出来接客,就我可能有危险,还不一定呢。我之前都这么安慰自己——如果他想看,那就看吧,反正我就是干这个的。”
玛丽安自欺欺人道。
爱丽丝知道她的难处,只能叹息一句,安慰道:“我是报社的,我们在做相关的报道了。你们的身份不好报警,就让记者们替你们发声呼吁。”
玛丽安凄楚一笑:“谢谢,但警车的巡逻变多,也会影响到我们生意。哪里能有活路呢?不过是早些死和晚些拖死的区别。”
“若我是个贵族人家的女儿,我也不会干这个……若我是个男子,去卖苦力,遇到事也能堂堂正正上警局……”
她仿佛要把所有的哀愁叹出来,可那愁绪永无止境,慢慢萦绕成无形的丝线,收紧房间里两位女性的心脏。
爱丽丝没办法打包票,说工作的事我来替你安排。
十九世纪,虽然女性被允许工作。但那只针对贵族或中产阶级的女性而言。她们的工作,也相当清闲而体面,更像是家族或者夫家地位的象征。
大部分的平民少女,因为不识字,无法胜任文员类工作。先天的体力弱势又让她们无法跟男性争力气活。
走投无路下,成为女仆是最好的工作。连这条路都混不上的,要么就清清白白嫁人,做一个穷困潦倒的洗衣妇。
要么就像玛丽安一样,补贴家里出去站街,等待着嫁一个不嫌弃这样出身的男性,做穷困潦倒的洗衣妇。
甚至不能说底层女性,而是在这样的时代,大部分女性的抗风险能力都很弱。即使结婚嫁人,即使有着良好的出身,她们也可能因为一朝夫家落败,兜兜转转,出现在深夜的街头上。
恰如玛丽安所说,做一个男子,若是人生失败了,大不了就成为赌棍老赖,被抓住,砍手砍脚赔尽一生。可恰恰身为一位女人,她不知怎么的就混到了如今这步,没勇气去死而苟且偷生,躲在社会的边角里。
“这世道,谁都难。”
玛丽安喝完茶,有些局促的把杯子放下,双手缩进袖子里,
“我弟弟在读书。把他供出来就好了。家里能出位上等人,日子就宽泛了。”
“他应该走了。”
玛丽安站起来时腿都在打哆嗦,却自己拉开门,冲爱丽丝笑笑,
“最后一次感谢您,好心的小姐。愿上帝保佑您。”
明明自己更朝不保夕,玛丽安却在真心祝福其他人安康。
“等等。”爱丽丝匆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