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
安妮想起走廊里飘的那股怪味,紧张起来,
“我似乎也闻到了,但不敢确定。”
甘吉焦躁地啃起指甲,越想越肯定——
“没错,没有错,就是那个味道!”
“之前,我烧掉那座困住我的牢笼时……只需要泼洒很少的点,一点火星,大火就会剧烈燃起!”
“不仅烧得很快,还会难以扑灭,无论怎么努力,火焰只会越来越旺。”
甘吉眼中流露出恐惧,
“这种火一旦沾到人身上……好多人…奔跑、嘶吼、挣扎、摇晃地跑过来,裂开的嘴角血肉粘连……”
他牙齿在打颤,细小的记忆碎片宛如流沙不停累积,逐渐要压垮理智。
安妮被他自言自语般的详细描述吓到,但她更害怕的是甘吉的状态。
深夜,不理智的男人,还有她听不懂的呓语……
“听起来是非常危险的东西,我们需要赶紧处理掉。”
安妮慢慢靠近门口。
一下子被提醒,甘吉猛然抬头,急切道:“对!必须全部…全部都扔掉!角落堆着的那一点就够让我难受了,这座房子的其他地方居然还有我没看到的。”
“立刻,马上,不然…我想我会疯的!”
安妮企图让他理智点:“好,我没有意见,我们现在就去处理。但是这里还有其他人,我们得低调点……”
甘吉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拽开安妮,快步走到门口。
一把推开门,甘吉身子忽然一僵,脚步骤然停住。
“怎么了?”
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的安妮维持着理智,语气诧异。甘吉没有说话,往后倒退几步。
安妮转头,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到一盏灯火放在门口。
玻璃罩上的鲜红的字迹,在烛火的映照下镀上了一层边缘的微光,异常明显——【你总要为此付出代价】。
那一点灯火幽幽燃着,透明玻璃罩中的火苗左右摇曳,像是地狱怨鬼的赤红眼珠。
安妮弄不明白这盏灯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她心已经如坠深渊,飞速沉下去。
她听到甘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第一时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那盏微不足道的灯被关在门外,甘吉却依旧恐惧着。
他双手抱头,靠着墙缓缓坐下来,埋首蜷缩。
“古普塔先生,你还好吗?”
安妮试探的朝他伸出手,被甘吉一把打掉。
“别,别来烦我!”
甘吉很想压抑住,但他根本控制不住渐渐发躁的情绪,
“让我一个人待一下!把那些光…所有的光都关掉!”
安妮缩回手,慌张关掉房间里的白灯。四周陷入黑暗,一时之间,只有甘吉粗重的呼吸声。
他喃喃道:“代价…代价……”
“我只是想离开那里,是他们先把我拘在那里,戏弄我,嘲笑我…他们把战火烧到了我的家乡,我也只是还了一把火回去……”
“怎么…怎么会烧的那么严重…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安妮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快速思考起来,感性让她立刻离开这间房间,离此刻的甘吉远一点。
可仅存的理智拼命提醒安妮——爱丽丝没有来,甘吉是她唯一且必须互相照应的队友。
走?还是留下来,尝试继续安抚对方呢?
甘吉没有让安妮想清楚。他仿佛急切寻求着某种肯定,在安妮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抓住了安妮的手,颤声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承认我有一点报复的心,但……”
甘吉口齿有些不清楚,
“我从来没跟别人动过手,在家的时候,家人都说我是个安静听话的孩子…可最后,我烧死了那些人,他们的皮肤融化在火里,跌跌撞撞向我跑来,还有你,你看着他们,又看着我……”
甘吉的声音低了下去,安妮感到手背一烫。
那是一滴泪,一滴掺杂着悔恨与不安,饱受良心折磨的泪珠。
或许在每一个发病被关押的黑暗里,甘吉都念念有词过这些话,只是没有人仔细去听。
他将安妮当作了另一个人,哀声道:“对不起,子爵大人。”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知道的。在英国的这些年,也只有你会走近我,邀请我一起上课,读书,不厌其烦的纠正我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