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薄云似纱遮住了羞涩的脸庞。
紫苏从屋内走出来,在院中张望,看向屋顶。瓦顶上,慕阳枕着手臂躺着,正注视着夜空。
“慕阳。”
“你也上来吧。”
话音落,只见慕阳一个飞身而下,一揽将她也带到屋顶,扶着她缓缓坐稳,才松手。
“原来在屋顶上看,却是有另一番感觉。离着天空这样近,好似一伸手便能摘下天上的星月。”紫苏说道。
慕阳笑了笑,灵活的一个侧身,又是顺势枕在她的双膝上,很是享受的样子。
“江湖上有一句话——在外漂泊的人都不会饿死,月亮是饼,星星是主菜。”
紫苏掩嘴轻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照这样说的话,那月亮与星星岂不是早就被吃完了。”
“才不会。漂泊的人吃了天上的月亮与星星,便都可以回家了。为了报答天赐,漂泊的人离世后便又将自己变成了星星,变成了月亮。”
紫苏刚才的笑意转而暗淡了下来,看向慕阳的眉间一点离愁。
慕阳也是离家的漂泊人。
紫苏犹豫了片刻,问:“为何不回家,为何非要去做通敌的事情?”
慕阳深吸一口气,目光飘渺,好似已到了远方。
“家?我的家算是津国呢,还是凌国呢?被身为津国人的父母所生,却被抛弃在凌国的土地上,被凌国的师傅抚养成人,传授武艺。”
他顿了顿,想笑好像又笑不出来。“之前在还不清楚自己身世的时候,尽忠报国是我的梦想。因为这梦想参军打仗,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是在与自己的故乡为敌。”
他苦笑一声。“怎么说呢,津国,我没有多少感情与留恋,但是……我也不清楚,那时糊里糊涂犯了事,也忘了当时的想法。”
紫苏安静的聆听着,不愿打扰这种思想的回归。因为慕阳一向是乐观开朗的人,忧愁在他的生活中好似永远不会存在。当他真心将那一点离愁别绪交出来时,紫苏觉得,自己已然是他的一切。
慕阳凝视着夜空,仿佛又回到了往昔。“那一年,我愤然离开了军营,偷取了凌国军队的所有布阵分布,行军计划。一气之下,在军营里大闹了一场,成了逃兵叛军。可是后来,有一个人决然从军营中追上我。他独身一人竟然追到了津国城中。那时,我真是吓了一跳。真是想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想的,他不该因此而涉险。”
慕阳的脸上露出了不解之色,至今他都不甚明白。
“津国布阵派兵试图抓捕他。那一战,真是绮丽的场景。盘龙的银枪白进红必出,直到最后血色都渗进了枪头里。褪不掉,甚至可以以为那枪会饮血一样。以一敌百,狂妄自大,怎么看都是不会赢的战,可是却依旧一意孤行。”
他伸出手掌,好似试图抓住天边的月亮。“我看着那日落的残红同地上的血迹浑然相接,真是摄人心魄的景色。”
紫苏看着慕阳的双眸中隐隐发红。她猜想,慕阳想要抓住的不是此时的夜月,而是彼时的落日。
“最后他还是寡不敌众。本想着经过这一场血战,他能留下一命已是万幸,那时看着他临归负伤的身影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可是临走,他却大嚷了一句话。”慕阳忽然停顿下来,好像有什么梗住了喉。
紫苏喃喃问道:“什么话?”
她一直在倾听,根据慕阳的述说,她可以想象那一场激烈地战斗场景。
血红。
残阳。
银枪。
伤痕累累的身影。
……
避开云的遮挡,月色再次投射了下来,照亮屋顶上的两人。
他的目光深邃,她的目光温柔。
“我会再回来的!”
这一句似乎带着无穷的力量,紫苏的心中一震,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共鸣。
夜变得静了,静的好似没有生灵的踪迹。
那描述中的身影,想象中那面孔似乎可以看得清晰了。她从木颐太子那里听说过,百里川独身奔赴过津国,想要夺回慕阳。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牵绊吗?
身赴敌国,血战一场。
“那……之后呢?”紫苏讷讷问道。
慕阳轻叹一声,“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谁也不过多的跨越那条鸿沟。我偶尔也会替他获取一些情报。”
慕阳的目光看向紫苏,伸手将她低头垂下的留发别到了耳后,好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