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崔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月泉淮兴冲冲地回到屋里,这时崔臻正低头看手上布片一样的东西。他走近了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两个小肚兜,外面都是大红缎子的,只是一个上面绣的是明月与波浪,另一个上面绣的是舞扇和桃花,内里用柔软的落日绢缝了内衬,线头都藏得好好的,一点也不用担心伤到婴儿的肌肤。
崔臻发现自己面前拢上了一片阴影,抬起头来,嗔了一句:“回来也不说一声!”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瞧,这是我阿娘给咱们孩子缝的肚兜!若是生个小郎君,就给他用这个绣月亮的,若是个小娘子,就用这个绣舞扇的!”
月泉淮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明月与波浪的意思是月泉,舞扇和桃花的意思是七秀,岳母大人好灵巧的心思!
“听说岳母以前也是七秀的弟子?”月泉淮在崔臻身边坐下,接过那一片男孩子用的,摩挲了起来,简直爱不释手。
崔臻点点头:“是呀,我阿耶在扬州任知府的时候认识了我阿娘,阿娘告诉我,她是公孙大娘收养的孤女,出嫁的时候还是师祖给她绣的扇子呢。”
“哦?”月泉淮挑了挑眉,揶揄道,“那你的珊瑚手钏可有送她一串?”
崔臻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什么珊瑚手钏?
“就是之前杨贵妃赏你的那个珊瑚呀!”
崔臻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费劲地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来了这一段,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我自然是给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崔臻一双翦水美眸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你阿兄可跟我把你的老底揭了个干干净净!看你以后还怎么瞒我!”月泉淮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一百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那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欢欣雀跃,仿佛在说“看你怎么办”。
崔臻噗嗤地就笑了:“我能瞒你什么?”
“就比方这件事,你就不曾告诉我。”
“你又没问到点子上?我怎么回答?”崔臻作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来,“你问我以前是怎么样的,那我就告诉你我从秀坊来,我阿耶姓崔,在扬州做过知府。别的你又没问,我为什么要回答?”
“你!”月泉淮气得伸手拧她鼻子,“你这张嘴倒是伶俐!”
屋外夜如泼墨,屋内烛火荧荧,偶尔闪烁的烛光模糊了她脸上的轮廓,放大了她的明媚与动人。
崔臻舔了舔嘴唇,笑起来:“你一向说不过我,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唔——!”
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就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瞪大眼睛,这隔着这么大的肚子,亏他伸长了脖子也要亲过来?
月泉淮气不过她这个眼神,照着她的下唇报复性地咬了一口。
冬天屋内本就干燥,崔臻的唇上起了点白皮,这一咬,竟让月泉淮品到了一丝腥味。他便又温柔地将那不断渗出的点点红痕尽数舐去。
他的臻娘,他的臻娘那么优秀!一想到她曾经被那——么多人惦记,他就想把她扔到床上教育一顿!
但她现在是个孕妇,所以他只能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咬几口她的嘴巴。
崔臻忍不住嘴角翘起,他这是素了那么久想开荤了吗?啧,那还是先让他过过嘴瘾吧。这么想着,她伸出胳膊环上了他的脖子。
时间过得还算快,崔臻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在崔府上养了一个月,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怕是就在这几天了。
而在大唐临时的行宫里,未来的唐肃宗,如今的李亨,眉头紧锁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让他烦心的正是桌上的战报。
永王李璘果然出大问题了。
李倓和李俶一左一右毕恭毕敬地站在书案两侧,互相对视了一眼。
崔二娘子说的竟然是分毫不差!
连她分析的永王可能会率领水军东巡,沿着长江而下,派带甲士兵五千人直奔广陵也一一应验了。
“陛下——”李泌着来回晃得他头晕的肃宗,还是决定出声了。
“爱卿你有话就说。”肃宗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泌,内心则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李泌肯开口那就说明没事了!
李泌道:“回陛下,永王虽未直接表明意图,可司马昭之心已昭然若揭,此番其声势浩大,臣以为,仅凭江南节度使一人恐怕力不从心,不若增设淮南与淮南西道节度使,分别管辖广陵等十二郡与汝南等五郡,这样便有充足的底气让他们随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