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广平王妃回来了。姐妹俩唠了会儿嗑,崔臻就告辞回府。
月泉淮并不在,一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回来。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丫鬟们提着食盒在廊下等候。崔臻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让她们先把菜拿去温着的时候,月泉淮就踏着月色进了院门。
“你去哪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急慌慌地跑开。”崔臻看了一眼进屋的人,语气含着几分嗔意,但还是先吩咐丫鬟们摆膳。
月泉淮一边就着丫鬟端来的铜盆净手,一边神色坦然的答道:“史思明派了探子来,我去会了会。”
崔臻听罢,眉头拧了拧。
她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丫鬟们便快速收拾好退下了。
而后她才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想必是找你要情报了?你如何应对的?”
月泉淮在桌旁坐定,哼了一声,眼底泛起一丝冷意:“让川儿解决了。”
“啊?”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崔臻的意料,她惊讶得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身子,追问道:“你把那探子杀了?你不是与史思明尚且——”
“那探子问我何时去狼牙堡坐镇,又问我否探得唐军动向。我道以后不会再襄助史思明,他竟破口大骂我背信弃义。笑话!他于我何来信义?我便让伤儿解决了。”月泉淮撇了撇嘴,心底对那探子颇为不屑。随后望向崔臻的眼神又温柔了起来,他主动夹了一筷子凉拌鸡丝放进崔臻碗里:“你等久了吧,快吃饭。”
崔臻夹过鸡丝放入口中,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回味月泉淮刚刚说的话。直到咽下食物,她才迷茫地眨了眨眼:“史思明那边……你跟他断了?”
“嗯。”月泉淮神色如常地吃了一块豆腐,仿佛这个问题就跟他考虑今天该画什么色号的眼影一样平常。
崔臻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这对她来说也太突然了!
怎样让月泉淮与狼牙脱离这个问题几乎成了她的心结,之前是无论旁敲侧击还是开门见山都死活劝不动,可眼下她仅仅是生了个孩子,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她一时间百感交集,发自内心地舒了口气:“谢谢你。”
“谢我作甚?”月泉淮挑了挑眉,“为夫于你可从不食言。”
崔臻感动到无以复加,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照着月泉淮的脸狠狠嘬一口。但鉴于眼下还在吃饭,她只好忍住了。
瞧瞧,她的努力没白费!淮淮这不就被掰过来了吗!
这么好的淮淮,她得奖励一下才行。
于是当晚俩人安寝之前,崔臻拉着淮淮做了下睡前运动。月泉淮本来惦记着她难产的凶险,颇有几分抗拒。但架不住崔臻百般缠磨,他又素了将近一年,往昔那白日登仙的滋味渐渐又萦绕在了他心头,加上怀里的温香软玉铁了心的撩拨,便成就了一场鱼水之欢。
事后他餍足地环住臻娘的腰身,入睡之前还迷迷糊糊地在想,这样可不行,他中靶率那么高,这可不行,臻娘怀多了要伤身体的,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
翌日,天气晴好,惠风和畅。崔臻与月泉淮一行人告别了崔府众人,车队正式启程。
此番他们要先去洛阳,由大运河南下到扬州。
战火连绵,从关内道到京畿道的路对平民百姓而言一下子变得难走了起来。但月泉淮不需要惧这些。
他们确实是想和史思明一刀两断,但唯一知道此事的狼牙探子被杀了,岑伤也已经做好了善后工作。哪怕史思明派人查,也只能查到是唐军杀的探子,短时间内史思明的消息根本递不到长安。
恐怕直到他们离开洛阳的时候,安氏父子还以为他们仍是史思明臂膀呢。
一行人又在路上走过了一个半月,终于是抵达了洛阳。
洛阳与长安,同为大唐的两京。但长安毕竟是天子脚下,天宝年间,达官显贵们极尽奢华,对百姓近乎敲骨吸髓,这座无比辉煌壮丽的世界第一都城,早在天宝五年时就已极端畸形,以至于让杜甫写下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千古名篇。
洛阳身为大唐的东都,早些时候与长安一同享受到了开元年间的繁荣鼎盛。而天宝年间,因着唐玄宗渐渐不再往洛阳跑,这里百姓不需要用血汗供养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因此贫富差距症状并不明显,甚至还留着开元遗风。
清晨,浑厚的钟声荡开洛河上的薄雾,南市与北市的汤馆子照常打开店门,羊肉汤乳白色的香气随着悠远的钟声传到神都的四面八方。
而到了夜里,城门会在鼓声中关闭,忙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