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采和李重茂还有几天才能到,而在这期间,扬州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雨。
庄子里上上下下都笼罩在喜悦之中。
扬州紧邻长江,水系丰沛,人们喜悦不是因为大雨缓解了旱情,而是因为在这农忙时节,难得的一场雨,总算能让人们说服自己好好休息一日,等雨停了再去干活。
而崔臻连轴转了这么些时日,忙得脚不沾地,下雨的这一天,她被月泉淮摁在家里,勒令她不许再跑出去忙。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崔臻笑着依了。
月泉淮知道,他夫人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从前在月泉宗时,一有空就要在小厨房里捣鼓吃食,自打开始管账,她更是把自己忙得脚不沾地。
便是从前他自己亲自打理月泉宗时,也没有她这样劳累自己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吩咐一声,让手底下的人去做便成。
但是臻娘更乐意事事都亲自去跑一跑、看一看,唯恐哪里不够尽善尽美。
带她回趟娘家,本意是让她安静养胎放松心神,哪知道她生完孩子后莫名其妙多了五百顷的地,添了个五十亩的大豪宅,这下子更忙了!
别人家的娘子生完孩子胖一圈,她可倒好,人都瘦了!
得想个办法让她闲下来。
月泉淮带着岑伤,寻了个借口出门,实则去扬州城里闲逛,琢磨着要买个什么东西让臻娘好好静一静心。
新家确实气派豪华,但是很多琐碎的小物件也不会一开始就添置好,往往都是临到用了才想起去买。
乌云如墨,分明还不到午时,天空却昏昏沉沉。密密匝匝的雨滴如丝线般打在青石板路上,噼里啪啦,溅起一串串水花。街道两旁的建筑被薄薄的水雾朦胧地半遮半掩。
城中的水道旁夹岸种着柳树,在风雨中摇曳着。
这坏天气没有影响到扬州繁华的一丝一毫。
虽然街上只有寥寥几人撑着纸伞、穿着蓑衣匆匆行走在雨中,但两旁的各种店铺却格外热闹。
是以像月泉淮和岑伤这样在雨里瞎逛的人就格外引人注目。
若是在别的城市,定要有巡城的街使拦下二人,细细盘问一番。
但这里是在扬州,诗酒风流的扬州城。
即使有小吏瞧见服装华彩的二人,也会摇摇头,嘟囔一句这群鸟文人为了吟几句酸诗总爱做些脑子有病的事。
“伤儿,你说到底买什么好?”
月泉淮苦恼极了。
他不知道臻娘会对什么起兴趣。
若说臻娘平日里最爱的是什么,那这答案月泉淮能脱口而出——臻娘最爱的当然是他拥月仙人了!
那除此之外呢?
她好像爱干活?
这可不行。
岑伤跟在月泉淮后面,摸摸下巴:“义母素日爱美食,不如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平时难得的时令食材,给义母带回去?”
“糊涂!”月泉淮一听就摇头,嫌弃地瞥了岑伤一眼,“你这不是让她换个法子忙吗?”
“那不如买点什么玩的?琴棋书画之类……义母出身大族,想必也爱品鉴风雅之物……”
有道理!
月泉淮眼睛一亮。
恰逢此时,二人路过一家兼卖棋具的棋舍。
月泉淮上一次亲自去买东西,还是他在东瀛当柳生太郎的时候了,百八十年过去,这段记忆他忘得一干二净。
在店家的花言巧语下,月泉淮买了店里最贵的一套棋具。
棋盘是沉甸甸的红木,棋子是白玉和墨玉。
岑伤在一旁欲言又止,这套棋具明显是收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义父是不是被宰了?
但是月泉淮很明显在兴头上,他很认同店家那句“您这样尊贵的人物,给夫人送礼物自然要最好的呀!一分价钱一份心意,家里娘子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哪有不开心的?这才是疼夫人呢!”
淮某人付钱付得高高兴兴。
岑伤放弃了挣扎。算了……义父开心就好。
回到家中正院,崔臻却不在其中。月泉淮拉过一个婢女,问:“郡主呢?”
婢女答:“郡主在荻花馆,小娘子也在。”
荻花馆是郡主府中最东边的一个小院,小院以江南径墙环绕,院中引运河水,凿了一池活水人工湖,岸边栽种荻花与柳树,湖中堆出一个小岛,岛上只有一座玄墀馆作主屋,并无厢房。
下着雨呢,花园里石径路滑,不好走,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