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用过早膳,岑伤那边给车队结算了房钱,即刻就启程了。十五天后,车队到达了灵州。
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在月泉宗时还归心似箭的崔臻,此刻反而近乡情怯了起来。
她紧张地揉搓着手中的帕子,都快把那一方丝帕搓烂了。
月泉淮看不下去了,轻轻从她手中抽走了那几乎要被揉烂的丝帕,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不都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怕什么?”
听到身边人的声音,崔臻几乎是瞬间觉得找到了依靠,她将半边身子倚在了男人身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有近十个月没有给他们传递消息了,我怕我娘会责怪我。”
竟然是这个理由吗?
月泉淮听到这个理由,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轻轻戳了戳崔臻的额头,笑道:“你今年二十了,不是十岁!”
崔臻撅起小嘴:“我要是十岁我才不担心我娘骂我呢!”
十岁的时候她日常就已经住在秀坊了,那会儿阿耶在江浙淮一带辗转出任刺史,她一个月才回家两天,阿娘爱她都来不及,哪里还舍得骂她?
蓦地,崔臻脑海里炸起一道惊雷。
阿耶在淮南江南两地总共任了近三十四年的刺史,她两个哥哥都是在那里长大的,她赶在阿耶任期末尾出生。谢采不就比她大二十岁出头么?他亦是江南陈郡谢氏之后,父亲谢瑄在江南做过官,没准当初和阿耶是同僚呢!
等会儿去问问阿耶好了!这个谢采的老底,无论是设定里写过的还是没写过的,她非得都扒干净不可!
不过,她要先问问阿淮的意见。
“阿淮,谢采这个人……你了解他几分呢?”崔臻试探性地问道。
月泉淮微微蹙眉,疑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崔臻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生怕被怀疑为何知道这么多:“也没什么,刚刚在回想小时候的事。忽然就想起阿耶曾说过他有一同僚因能力不足被陷害,腰斩于市。说那人还有个儿子,也叫谢采,就是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哪有那么巧?谢采是东海人,何况这又不是稀奇古怪的名,天底下重名重姓的多着呢。”月泉淮觉得是崔臻想多了,他摇头轻笑,摸了摸崔臻的肚子:“你月份大了,别老瞎想。”
崔臻却坚持己见:“可是听说那孩子后来跟着家丁往东海谋生去了,阿耶说这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仔细想想,年纪也对得上。还说那孩子天资聪颖,早慧近妖。”
“哦?那我回头让人查一查吧。”闻言,月泉淮也不由得觉出几分道理来。
若是以前,他断不会对信任的谢采起疑心,可臻娘告诉他要对合作伙伴保持三分戒心,这么一天天的枕头风吹下来,他立场早就歪了。
“查什么?”崔臻捅了他一胳膊,嗔了他一眼,“这不是现成的有我阿耶么?我旁敲侧击问一问,你附和就对了。”
月泉淮有些无奈,臻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想七想八的,简直是在诉说夫君靠不住,还得让她一孕妇操心。
搞得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急什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不好吗?你阿耶定也不想你舟车劳顿了几个月,回来居然还急慌慌地惦记郎君的正事。”
这倒也是。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城门口。灵州因当今陛下在此,治安盘查得尤为严密,与盐州那种散漫风气截然不同。崔珝递上了文书,但守门士兵似乎仍不满足,甚至要检查车内的人员。
“这位瞧着不像中原人啊?”一个士兵疑惑地盯着月泉淮,低声嘀咕。
崔珝中气十足地骂道:“眼瞎了你,这是我妹夫,你也配在这叽歪?”
旁边一个经验更丰富的士兵见状,连忙走过来,用胳膊肘轻推了一下那个新兵,笑着向崔珝赔罪:“校尉息怒!这新兵虽不懂规矩,但也是尽职尽责。近来狼牙那边胡人活动频繁,上头严令防止细作混入,所以他见着不像汉人的就多问了几句,您别往心里去。”
闻言,崔珝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奉劝你好好想想我姓什么!”
“校尉您说笑呢,您不是姓崔嘛……嘶,哎哟哟,看小的这一张破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时候不早了,快请进城吧!”那士兵套近乎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差点咬着舌头。
这一家子都在京里当官,还有个女儿是广平王妃,广平王又是储君,他居然口无遮拦说这家人可能进了狼牙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