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医院到陈庄村,贺兰整整步行一个半小时,到家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蒋梅隔一会儿便要去大门口张望一番,好不容易看见贺兰的身影出现在街口,急忙跑上去迎她。
“怎么样?村长他……”
“回家再说。”
徒步一个半小时,贺兰热出了一身汗,进门便先猛灌一大杯凉水解渴。
蒋梅和秦家明一脸担忧地等她开口说话,贺兰放下水杯长舒一口气,说道:“胃出血,已经转去卫宁二院了。”
“不是癌症复发?”
“不知道,县医院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癌细胞转移导致的胃出血,只能等二院的检查结果。”
蒋梅手脚发软,靠坐在炕边时心里直发慌,“一定不是转移,村长那么好的人,老天爷会开眼的。”
贺兰比谁都希望苍天有眼,却又清楚不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天意上面。
当着众人的面陈进峰什么都没说,只埋怨一句她不该去医院。其实未尽之意贺兰明白,他是提醒她别忘了重中之重,不能在紧要关头自乱阵脚。
一个半小时的路途足够贺兰将接下来的事情全部在脑海里排演一遍。
村长突发疾病的事一定不能让村支书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村支书在两家企业合并重组的事情上态度坚决地站在自己这一方,但凡事总有万一,贺兰没有把握他在得知村长重病入院后不会改弦易辙。保险起见,只好对他使一招瞒天过海。
而如果村长……会上乡里又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她拼个鱼死网破。
蒋梅煮了一碗瘦肉粥给贺兰垫肚子,贺兰食不知味的全部吃下肚。看看时间即将早上八点钟,简单梳洗过后她从容不迫地走进村委会。
村支书刚到办公室,不知在跟什么人通电话,对贺兰点一点头示意她先坐。贺兰背着手在办公室里四处参观,随后闲极无聊般拿起一份相州时报打发时间。
一面报纸看完村支书刚好撂下电话,和颜悦色对贺兰说道:“我刚才还在想是先去接你还是先去接村长。”
“不用去接村长了。”贺兰合上报纸放回报刊架,神色如常,“今天一早陈进峰给我打传呼,昨天郭德宝回来村长一高兴多喝了两杯,天刚亮肠胃炎就犯了,在医院挂水呢。老人家身体虚,大夫不敢下猛药,怕是得一上午才能挂完,乡里的会议只能我跟你去参加了。”
村支书怔了怔,随后点头道:“也行,乡里开会向来耗时间,本来我也怕他的身体扛不住。”
简单收拾了几份文件,村支书与贺兰走出村委会,由高远达开车载着二人去往乡政府。
到达目的地后村支书对高远达说:“你四爷爷病了,待会儿不忙你抽空去看一看,有什么事打贺厂长的传呼通知我们一声。”
贺兰心里一紧,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陈进峰已经将自家人的嘴封的严严实实,就算高远达回村也应该探听不到什么消息。何况县里医院好多家,他应该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去乱转。
村支书和贺兰一起在乡政府办公楼的二楼走廊里耐心等待。原定会议时间九点钟,九点半才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熟面孔。见到贺兰那些熟面孔们明显不是十分热络,跟村支书倒还能客套几句片汤话。
进入会议室后贺兰十分识趣地挑了距离会议桌最远的椅子坐下,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会议桌四周的熟面孔们你看我我看你,在私底下互相心照不宣地使眼色,没人开口说话。
十点钟,会议室终于告别了冗长的无用话题,开始进入今天唯一也是最重要的议题:关于光明食品厂与海鑫副食品公司合并重组的相关事项。
贺兰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洗耳恭听。惯例是欲扬先抑,刘书记丝毫没有顾及自己侄子的脸面,当场将海鑫公司贬得一无是处。贺兰将笔尖悬停在笔记本上方八风不动,对海鑫的法人居然不是刘志国,而是乡政府所在地的村委会感到些许惊讶。
十点零五分,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刘书记的秘书悄无声息走进来,随手递给村支书一张纸条。
笔尖在纸上斜着画出一道痕迹,力透纸背,贺兰目不转睛地盯着村支书的一举一动。只见村支书在桌下打开纸条,随后屏气凝神了大约三十秒,又将纸条传给了刘书记。
贺兰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刘书记看完纸条后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惊喜,继而抬头正对贺兰说道:“贺副厂长,今天是我们乡政府的内部会议,你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