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与此事有关?
他本不该离开边疆,却身现禹城,动机难测,实在诡谲。
谢明乾满意地看到胡碟那张脸上起了波澜,道:“你们知道了我的秘密,便与我绑在一起了,我不说出去,你们也不会有事。”
胡碟神色恢复如初,道:“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
“我偏要说呢?”谢明乾手上用力,将胡碟瘦削的肩骨捏住,对上那双幽深的眼。
胡碟轻轻拍了拍自己肩头上的手,觉得好笑:“你将秘密说与我听,非但无法牵制我,反而要受我拿捏,何苦?”
“你不怕我查你的身份?”
胡碟一瞬间僵住,眼眸中泛起犹豫和思量:“你……”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便见她低眉浅笑,伸出清瘦修长的手,用手背轻轻推开他,不屑道:“你要查我,自去查,我倒不怕。”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一点也不怕。”
活像个阴冷狂妄的鬼魅。
她收回手,看着谢明乾呆傻的表情,心中为报了五花大绑的仇而畅快不已。
南都神探可不是白当,她敢只身挑战根叶纵横的赵家,靠的不是冲动和运气,而是头脑。
既如此,又怎会怕离京多年毫无根基的幽王。
谢明乾眨了眨杏眼,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气急败坏道:“你诓我!”
胡碟冷冷摊手。
谢明乾长长叹了口气,像打了败仗,今晨盛气凌人的模样全无。
胡碟向外看,天色渐暗,黑云压低,人眼所见之处越发昏沉起来。
她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背着手就要往门外走,步步生风。
“幽王殿下。”她回首道,“不好意思,向来海水不可斗量,人心不可貌相。你怎知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人与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单凭肉眼凡胎,是看不真切的。”
“天阴了,如若我不是杀人凶手,便回去了。”
谢明乾蹲坐在台阶上,抬眼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清冷、疏离、冷静自持,梳理案情时光芒四射,眼波流光,与他想象中的那个高大身影重合。
“你走吧,我原也只是想请你为我查案而已。”他恹恹地说,“本想上南都请神探云大人的,谁知半路证人丢了,如今再去请也来不及了。”
胡碟一只脚踏出门槛,听见这句话顿了顿:“……云大人?”
谢明乾狐疑道:“云逸杰云大人呐,胡兄不是也看过南都神探集,难道没听过云大人的名字?”
徐友来猛地摇头:“不可能,我们喜欢探案故事的都知道云大人,外头风大,胡屠户没听清罢了。”
“也是。”谢明乾道,“云大人在我心中可是当世狄仁杰,人们说她‘柳叶眼明察秋毫,指似竹执笔书罚’,真是威风凛凛。我第一次听见他三庚辨尸的故事便十分崇敬,想着要是他的话一定能为我师门洗清冤屈,而不是像我似的,到处乱撞毫无头绪,什么也查不出来。”
门外的风刮起来、冷起来,彻底失了和煦,吹起胡碟颈间碎发,在嶙峋的锁骨上乱飞。
谢明乾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对云逸杰的崇拜之情,胡碟听着,有些回不过神。
柳叶眼明察秋毫,指似竹执笔书罚。
上次执笔书罚的光景有些久远了,那时她欢欣地要救那妇人脱离苦海,她却为了自家丈夫污蔑她欲图不轨。
她的柳叶眼氲色融融,出神地想着那句说书先生用来讲她的话,胸口好似裂了几道缝隙,透了些风到心上。
低眸,瞧见自己踏出去的那只脚,鬼使神差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