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崇祯顿感腹中饥饿。
时间应该不早了,内容还有很多,看来得下午议事才妥当,便问时辰几何。
见圣上有用膳之意,方正话回禀:
“皇爷,已过正午时,酒菜先前已吩咐妥当,可送至帐中享用。”
崇祯大手一挥:
“罢了,诸位随朕去伙帐,同将士们一道用膳!”
众人错愕,九五之尊去吃营中伙食?那还了得,忙直呼不可。
没去理会,崇祯径直走出营帐,一行人只得紧跟其后。一太监上前带路,于校场走了好一阵,才看到一大群人排队取餐。
见皇帝亲临,一番免礼平身,军士散开一条通道。
终于见到历史文献中的“火帐”,差点令人惊掉下巴,曾想象过这个年代能够想到的一切,但绝没料到竟如此不堪。
火帐就在校场边缘处,大片破烂茅草棚,遮挡着锅灶区域,根本没有兵卒就餐之处,桌椅座凳自然无从提及。
各种杂物胡乱摆放,污水横流,空气中还散发着刺鼻馊味,用现代词汇来形容,那就是:
陋、脏、乱、差!
外面污迹斑斑的长案,摆成两排,放着若干大木桶,还有好多盆咸菜之类。
数十伙头军拿着大勺站立,已有几队兵卒盛满了饭菜。
崇祯走到近前,望了眼桶内泛着灰点的米饭,拿过伙夫手中一把勺子,盛了大半勺饭,又打了点咸菜,拿起簸箕中筷子刨上一大口......
四周人等全都错愕不已,被皇帝举动惊呆了。
说句实话,崇祯差点吐了出来......
前几日听方正化言,禁军百户以上乃小灶,每顿两菜一汤。
士卒每十日一顿荤腥,每日午间精米管饱,早晚各一碗米粥。
眼下米饭明显不是精米,颜色不对,如同嚼蜡般难以下咽,还有股霉味。
发了霉的糙米拿给士兵吃,跟打发叫花子有何区别,明显下面有人搞鬼,简直混账!
将碗放在案上,环视一周,人群中一个个呆若木鸡,崇祯脸上升起怒意。
他可是皇帝,直接掌管禁军,需要做点该做的事儿。
武将太监见圣上那表情,全都明白了什么,无不战战兢兢。
“军户官何在!”
皇帝御音响彻四方。
同路一太监慌忙走出,跪拜道:
“启禀皇爷,王户官尚在值房,清点遣散士卒账册!”
崇祯双目发红,呵道:
“叫他给朕滚过来!”
声音大得数十丈外都能听见。
“遵旨!”
不多时,一个略显肥胖的太监,气喘吁吁来到面前,跪拜在地:
“奴婢王相尧,拜见皇爷!”
王相尧?不就是九年后,打开德胜门那阉奴吗?
苟日的,原来你还在这儿当军户官,今天咋落到老子手里!
崇祯呼吸加快,指向眼前几个大木桶,怒呵道:
“这就是你给将士们吃的?告诉朕,此乃何种吃食?”
“内...内臣...”
王相尧额上冷汗直冒。
前些年偶尔如此,今年正旦后便都是糙米,仓库里还有很多。
今日皇上前来,原本打算换成精米,然离城路途遥远,根本来不及。
联想到皇帝不可能吃士卒餐,那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没曾想,看似最不可能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你有何话说!”
“臣...臣知罪。”
“何罪?”
“臣...都是那奸诈粮商......以次充好,卖给臣这等糙米,是...是内臣失职,请皇爷责罚!”
王相尧再次俯身,身上禁不住颤抖起来。
“哈哈哈...这不只是糙米,还是发了霉的吧,凭一句失职,就能敷衍了事?”
“这......臣......”
“哈哈哈......”
崇祯大笑几声,指着王相尧的头:
“你连撒谎都不会,你说,哪个粮商敢欺瞒天子亲军!”
“臣...臣...”
震耳般的怒吼声,再次响彻周围:
“还不从实招来!否则你项上人头不保!”
王相尧战战兢兢,结巴道: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