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南阳。
洪承畴坐于军帐主位,双眼无神愁容满面。
年关前,五省总督陈奇瑜被撤职问罪,皇帝下旨由他接任。
屁股还未坐热,流寇便汇集河南,于正旦之际召开所谓“群英会”。
洪承畴亲率主力出潼关,立即奔赴灭贼。
不曾想人还没到,流贼便一哄而散。
一路流窜于山西河南,一路前往陕西,一路往湖广又转攻南直隶。
洪承畴傻眼,忙召集各路将帅,于二月初九在信阳商讨剿贼大计。
在这一次会议中,才知道中都被占皇陵被毁,而且是快一个月前的事儿了。
让他这个新任五省总督,瞬间心底冰凉。
南直隶虽不属于管辖范围,然事关重大,于是连忙上奏朝廷。
九天前,得到张献忠转攻庐州的消息,也迎来一封圣旨。
皇帝要他积极筹划,六个月内灭掉辖区流贼。
洪总督更感头大,野战兵力不足,银钱又极度缺乏。
只得命湖广巡抚唐辉、郧阳巡抚卢象升,密切关注湖广态势。
要求河南巡抚玄默、山西巡抚吴甡、四川巡抚王维章,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
还让曹文诏率他那2000多关宁铁骑先行,速速回陕西。
自己则带着不到8000洪兵,追击北窜的一股流寇。
各部离开信阳四天,洪总督刚追到南阳,便又接到皇帝两封手谕。
一封要他从军中抽调三人,调往京师听用,另一封则事关重大。
命他对流贼无需心急,应撵而不攻,寻机再歼之。
所领诸部就地布防,静候不出二十日,必有佳音云云。
洪承畴搞不懂了,这御令跟上一道圣旨,完全天上地下。
按大明规制,皇帝私人发的中旨、御令之类,官员有权不接受。
但他可不想将来身首异处,便停下脚步。
随即命各路人马就地布防,将帅们前来南阳议事。
各将帅收到军令后同样纳闷,安顿好军队紧赶慢赶而来。
至今日,离得最远的曹文诏、左良玉终于赶到,前线会议可以开始了。
望着各个军中及地方大佬,洪承畴开口道:
“诸位,我等于信阳所定之策,需要重新布置,故让诸位来此另行磋商!”
“督宪大人,兵事朝令夕改,末将如何是好?”
临洮总兵曹文诏作揖。
他都行军几百里了,去而折返,语气中带有不满。
洪承畴望了他一眼。
这家伙心直口快,以前还不太欣赏,如今却非常器重。
“曹总兵莫急,且听本督慢慢道来。”
说完拿起一张书信,往东北方向拱手:
“本督四日前收到天子圣谕,让我等调整剿贼方略。”
顿了顿又道:
“圣谕,流贼之本在于流,我军跟随其尾,眼看赶上,流贼却转而突变,出现在意想不到之地。
我军疲于应对,往往得不偿失。
我军步兵为主,根本望尘莫及,尤其以闯贼高迎祥部骑兵最多。
故圣谕应撵而不打,只虚张声势,待流贼聚集某处时寻机歼之!”
说完,将御令递出,让将帅传看。
卢象升看后很是欣慰,作揖道:
“督宪大人,圣上此般可谓直指我等痛楚,然陛下仅下御令,似乎有违常理。
下官不敢擅自揣测圣意,下官以为按御令执行绝无大错!”
“嗯,建斗贤弟所言极是,本官也如此认为!”
洪承畴抚须,微微点头:
“不知诸位如何看待?”
洪承畴望向众人。
河南巡抚玄默叹了口气,拱手道:
“下官以为,圣上让静候佳音,显然有好事传至。
圣命不可违,然大明还有何等好事?”
“玄抚台莫急,说不定是要送军饷来呢。
末将那一万儿郎,早都望眼欲穿也!”
昌平副总兵左良玉说道。
“昆山所言不无可能,曹某人战马精料早都喂不起了。
再过些时日,真不知如何应对!”
曹文诏扯着他的大嗓门。
“......”
洪承畴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