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屏南县,县衙东北约十余里处,有一座大概100多米高的小山,名曰罗经山。
虽然山坡较小,不如其他地方的名山大川一般,规模宏大。
但是罗经山每日也是人来人往。原因在于,罗经山上有一道观,取名罗经观。
罗经观最后侧有一处小院,一名年龄将近五十岁的消瘦男子,正在专心修剪着树枝。
满园的树枝,显得异常整齐和美观,明显是有专门人员照料。
啪!
坏了。
道士从出神的状态恢复过来,望着眼前剪错的树枝,叹了口气……
吱……
小院院门被猛的推开。
“师傅,师傅……”
一名年轻清秀的道士,快速跑进了小院,脸上一副慌张的神色,进园之后眼神一直在左右寻找。
待看到院中修剪树枝的道士之后,赶紧跑了过去。
“怎么了堂正,都当知堂的人了,怎么还慌里慌张的……”
中年道士眼神中有些溺爱,对于自己这个徒弟,自己可是倾注了相当大的感情。
罗堂正望着眼前的师傅。
这十年来,师傅对自己可谓是尽心尽力,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自己。
望着师傅双鬓过半的白发,罗堂正有些心疼,也有些心慌……
那画影图形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傅啊!
陈圆逸,陈圆成……
原来师傅名字中的“逸”字,不是飘逸的逸,而是逃逸的逸!
“怎么了,怎么干看着我不说话?”
陈圆成像往常一样,望着自己的这个徒弟。
“师傅……”罗堂正感觉自己张不开嘴,可是想到今天来道观的那些官兵的话,罗堂正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师傅,你的原名,是不是叫陈圆成?”
轰……
陈圆成刚才还很温柔的面容,瞬间僵住了。并没有面目狰狞,仍旧是平静异常,只是目光盯着罗堂正。
还是来了吗?
自己躲了十多年,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啊。
也罢,终于要摆脱这份煎熬了。
只不过,老母亲的病怎么办……
“怎么突然这么问?”
陈圆成语气很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罗堂正见师傅的样子,一度有些怀疑。
师傅太平静了,难道自己认错了?
不对啊,自己与师傅朝夕相处了十年!怎么可能认错?
“师傅,今天山下来了一群官兵,还有县衙的官员。知院不在,刚好我在门外,就接待了他们……
“他们拿了一个画影图形,要捉拿一个叫陈圆成的。说是谁抓到了他,赏银一千两,而且奇怪的是,福州知府说如果陈圆成主动归案,赦他无罪。”
罗堂正说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师傅,企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可是他失望了,师傅的表情,波澜不惊。
陈圆成见自己徒弟这副模样,用手轻轻摸了摸罗堂正的头发,轻声开口。
“别看了,就是我……”
罗堂正听闻,瞬间瞪大了眼睛……
陈圆成望着院中的树木,仿佛陷入回忆中去……
“堂正,那是为师十余年前犯得错啊。当时我是侯官道山观住持,那时我的老母亲病重,可是我手中没钱,于是私自与洋人定立契约,将房屋租借给了洋人……”
“后来事发了,我就逃到了这罗经山。其实这么多年了,我的内心是无限的煎熬,不止一次想要归案……可是如果我归案了,我那老母亲,就真没人照顾了啊……”
陈圆成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自责,忏悔,纠结……
罗堂正听完师傅的话,恍然大悟!
怪不得师傅每个月都会消失几天,肯定是偷偷回家照顾母亲去了……
怪不得师傅道法高超,却不愿做住持,只做这修剪绿植的知库,就是不愿意让人认出来啊……
“师傅,当时官兵并没有进门,只有我知道这个消息,你……快逃吧……”
罗堂正说话之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若不是师傅,十年前自己就会饿死在后山。
若不是师傅,自己不可能道法进步如此之快,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做了这罗经山的知堂,道观八大执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