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相府迎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正在与霍青杨枞议事的赵凛不得不躺回床上继续装昏迷。
待到管家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穿着大帽斗篷的身影走进来时,霍青和杨枞躬身行礼。
“微臣见过娴妃娘娘,见过平阳长公主。”
娴妃摘下宽大的帽檐,露出一张宛若明月的脸。
她目露微笑,让二人免礼。
“今日叨扰,只是让公主来与她父皇辞行。山高路远,今生恐怕再见无期,即便他父皇此时看不见,平阳也该来给父亲叩首。”
平阳依言也摘下兜帽。
一张脸精致娇俏,眼睛明亮,鼻子挺翘,长得极像娴妃,但下颌尖细,唇瓣偏薄,与娴妃不像,与赵凛不像,与她舅舅季星海也不像。
平阳行至床边,双膝微曲,跪姿极为贞静。
小姑娘面色平静,没有看到丝毫恐惧,眼神中带着倔强,张嘴就把周围的人给吓到了。
“父皇,女儿平阳来跟您道别了。虽然父皇昏聩,但女儿绝不软弱,此次和亲,女儿定会将狼奴王庭握在手中,然后带兵回来铲除奸佞。”
床上的赵凛差点惊得坐起来。
杨枞额头流汗,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彪悍。
但霍青只是淡笑,还不忘来一句,“果然是将门虎女,名不虚传。”
对于这样大不敬的话,娴妃却并未批评,只是抬手冲女儿招招手。
“跟父皇道别完就回去吧,咱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母妃。”
回宫的马车上,年纪尚小的平阳不解的问道:“母妃,为什么要儿臣专门跪到父皇面前说那么一番话。”
娴妃疼爱的抚摸她的发顶,“平阳,母妃只不过是在赌。”
“赌什么?”
“赌你父皇会是你最后的救赎。”
夜色中,马车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哒哒哒’的马蹄声。
但路两侧的房顶上,却落了一层又一层的暗卫。
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也只能掩着身体当做对方不存在。
就如这喧嚣的大盛和暗流涌动的京城。
三日后,送亲队准点从北门出发。
王朔只露了个面便离开了,其他皇族宗亲也只是象征性撒了点泪。
乱世之中,没人在意一个幼小公主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富贵日子还能不能长久。
车队向着阴云密布的北方前进,好像注定要走进一个冰冷黑暗的牢狱。
但车队出了京城后,带队的护卫便有意无意的偏了路线。
夜色垂下的时候,车队正好进入了一处山间窄道。
两侧是几乎垂直的山壁,中间是一条仅通车队前行的细窄山路,地面上是山石开凿,崎岖不平。
马车走得实在颠簸,平阳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份罪。
这一会都吐了两次了。
绿沉和青锁是娴妃专门给平阳配的丫头,自小习武,不比普通的暗卫差。
见公主受不住,绿沉便从马车中飞出,一路点着众人脑袋飞到前面,拦住带路的守将。
“为何走这条路,公主都吐了两次了。”
守将不以为然,“这条路最近呀,都要嫁人了,就别这么矫情了。”
“你,找死。”
绿沉性子冲动,一言不合,直接抬枪守将动起手来。
队伍因此停滞。
霍青和杨枞作为送亲官员,必须上前查看。
但没人注意到,霍青的身边还跟了个面目极为普通的小厮,正是已经易容过的赵凛。
三人到的时候,绿沉和守将正打得不可开交。
绿沉明显占上风,若不是刻意想让,估计守将身上都被捅好几个窟窿了。
可霍青只是往那一站,通身的气势便让人臣服。
打斗的两人自觉停下来,各自向霍青和杨枞见礼。
霍青语气威严,“为何打架?”
绿沉抢先开口,将刚刚的争执完完整整的复述起来。
旁边的赵凛气得不行,瞬间就想冲出去打人,却被霍青一个眼神制止下来。
赵凛嘟囔了两句,想起出发前的约法三章又退了回来。
霍青看向守将,“这是原本规划的路线吗?”
守将心虚,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