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结片刻,玉骨眸中似秋水之上拂过轻风,泛起涟漪。
她看懂了他的暗潮汹涌、真情流露、不疑有他。
这样的他,让她又怔愣了一瞬,这样的主人,惊扰了她的心,让她噗通噗通如打鼓般的小心脏,久久不能平息。
玉骨不想骁违为斩杀乌云而打乱原来的计划,她道:“主人,比起对那乌云恨意翻涌,玉骨更希望主人与她形同陌路。”
玉骨主话,骁违立刻就懂了。
恨意比爱意更浓烈,能跟随一个人很久,那个乌云,不配让他如此‘在意。’
“好。”
骁违将玉骨揽进怀中,沉沉睡去。
他睡了,她却醒着,沉眸看着他。
这样的夜晚,还是第一次。
骁违并不知道,从这晚开始,小妖精的心态开始有了变化。
直到天际渐渐泛起一层浅金,玉骨知道天要亮了,天亮了主人便会张罗出行。
她却未忍困意,轻合眼帘,睡了。
再睁眼时,已临近巳时。
身旁紧搂着她的人已不见,但余温尚在。
“主人。”
玉骨没有动,而是轻唤了一声,声音小到只要出了这房门,便是再耳聪目明也听不到。
眨眼的功夫,骁违的身影便从门口踱了进来。
他轻碾她的唇,双臂揽过她的身,双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抚起,然后拿过床头叠好的衣裤,从里到外一件一件给她穿好,又将她抱到桌旁,端上清粥小菜,仿若她就是个废物。
玉骨盯着主人的一举一动,目光潋滟,酸涩与甜意错综交织。
两人出发时,已近午时,骁违仍是一身黑衣,骑着黑色的念骨,玉骨一身浅粉衣裳,披着白袍,两人一前一后翻飞而行,衣袂舞动。
今日九月初九,每年这日,天地气最正,阳气旺极。
骁氏与甘平氏边界处,有一天然大湖,广袤似海,一眼望去,碧波浩渺,鬼斧神工,半空望去,如宝石嵌在戈壁。
此湖名唤星瞳弯,湖的东南部弯如眼尾,仿佛星尘坠落凡尘,又似大地之眼,深邃宁静。
“主人,这湖……”
这湖被一股力气笼罩,似雾似风,又魔又仙。
“他在。”
“他是谁?”
“他,是玄鲛。”
玉骨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是骁违离开的第四百年,玉骨因救乌云伤了三成法力,又去救骁豫,同时与敖谷、玄鲛两神相战,上千回合,玉骨亦不落下风。
玄鲛感慨于她竟只是个山野妖精,对她越发好奇,而后又心生爱意,他等过玉骨百年,因爱而不得,又因爱生恨。后来他娶了龙女仪章,两人联手亦不是玉骨的对手。
而当时玉骨只剩一半功力。
玉骨并不知她与玄鲛、敖谷、仪章的往事,已经被驱违用天机变在梦中历历在目的看过。
想起为寻主人下落,诓骗过玄鲛愿意嫁他,有些心虚。
星瞳弯一半在兴奇氏,一半在申屠氏,骁违想在泾水和星瞳弯之间打通河道,再一路引渠到阳城灌溉农田,既能解阳城大旱,又能大大缓解兴奇氏水患。
骁违道:“一月前,三千劳力便到此处,只是每次劳力们要在此施工,这星瞳弯便阴风四起。”
玉骨蹙眉,自然睡落的手些些握拳。
她想,玄鲛知道她为主人绘图一事,心里最不痛快的便是她要无止境的等主人,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而他可能知道这星瞳弯是治理水患必经之地。
所以玄鲛大约是早已准备好要找茬。
骁违拉过玉骨的袖子,让她的手蜷在自己掌心,一下一下轻滑她手背上的肌肤,眸底暗了几分。
他知道,那一百年,玄鲛用心良苦。而他的小妖精,孤苦无依,却未接受半分,只为了他。
骁违心底泛疼,如锋利的刀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来,却只能把这种感觉隐忍在心中。
他不该提起此事,一但提起,便定似责怪一般。只因他对自己那股子强烈到变态的占有欲太过了解。
从他知道玄鲛追了自家小妖精一百年开始,想过两件事,一是将那条死鱼千刀万剐,二是将小妖精锁起来,再不让外人觊觎半分,只属于他一个人。
五百年,小妖精哪怕有一个起心动念,他再找她都来不及,他每次想起都后怕,只觉得与她的情路万分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