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府,
白杆军驻地。
秦良玉的银枪“当啷”一声杵在青石地砖上,地砖应声而裂,使得一旁沙盘上的太原城木制模型被震得滚进江河模拟水槽里。
“四万?四万铁骑就敢包李自成二十万贼寇的饺子!?”秦良玉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翼明,眼皮微颤。
秦翼明喉头动了动,捧着邸报的手有些僵硬:“姑母,听送邸报的驿卒说……说骠骑军砍人像剁腊肉,刘宗敏的皮被扒下来当战旗,脑壳被挂在马鞍上当酒壶……”
“放他娘的屁!”秦良玉揪住侄子的衣领,眼里迸着火星:“刘宗敏那厮当年在石砫跟咱们打游击,跟耗子似的滑溜!黔江之战他带四百轻骑绕后偷袭,害得老娘两千人……”
她突然哽住,抓起案上的烧刀子猛灌一口,呛得眼眶发红,“若燕国公的辽东兵真是如此……”
说到这里,
秦良玉没有再说下去。
天启元年,后金包围重镇沈阳,秦邦屏、秦民屏随总兵童仲揆渡浑河与清军血战,秦邦屏战死沙场,秦民屏突围而出。
清虏有多厉害,秦良玉是知道的。
燕国公张璟川竟用了三年多的时间,便击败了清虏,迫使清虏自降国格称臣。
燕国公的能力,辽东兵马的骁勇,亦可见一斑。
李自成等贼寇虽然兵力甚多,但在辽东兵马面前,或许还真就不顶用了。
院外忽地传来马万年扯着嗓子的吆喝:“奶奶!张献忠那龟儿子要出川咯!”
他冲进来时撞翻一筐干辣椒,红艳艳的干辣椒洒得满地都是:“李瞎子拿十五座城当救命钱,喊张献忠去太原捅燕国公的腚眼子!”
秦良玉的银簪“咔”地扎进桌案,簪尾的流苏乱颤:“十五座城?李瞎子倒是大方!”
她拔出簪子指着桌案上的地图,从夔州府蜿蜒至太原:“传令!点三万兵马去夔州耍耍,张献忠不是爱唱《单刀会》吗?老娘请他听《十面埋伏》!”
校场上飘着担担面的香气,伙夫老刘正抡着铁勺搅动红油锅底。
吃完面的白杆兵们用辣椒油擦拭枪杆,边擦边哼号子:“白杆子红缨枪,专捅龟儿后脊梁……”
秦良玉牵着马儿走进校场,矮脚马在她身侧直打响鼻。
登上将台,望着正在备战的三千白杆兵,眼里充斥着战意。
这三千白杆兵可是她麾下的精锐,有他们在,才是她秦良玉与张献忠叫板的底气。
至于另外的三万兵马,战力就要差很多了。
“崽儿们!”她一嗓子吼得江鸥惊飞,“张献忠说咱们川军只会吃火锅,今天就让那龟儿晓得……”
说到这里,突然扬手把辣椒面撒向空中,红雾里寒光一闪,
“……川军的火气比红汤锅还旺!”
马万年牵来匹矮脚马,马背上绑着三坛烧刀子和一捆竹签:“奶奶,陈士奇那瓜娃子带着朝廷文书来了,轿子都快颠散架喽!”
“来得正好!”秦良玉取下一坛烧刀子,拍开酒封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淌进锁子甲,“老娘正愁没下酒菜!”
她瞥见远处的轿子落地,故意扯嗓子喊:“秦翼明!把老娘的‘铁板鸭肠’抬上来,要烧得滋滋响那种!”
秦翼明带着亲兵,把在一旁用烧好了的石板用木头架子抬了上来。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石板在石座上架好,下面对着燃烧的木炭。
秦翼明在石板上刷油,马万年把新鲜的鸭肠一根一根的放了上去。
石板的高温,准瞬间就把鸭肠烤得卷了起来,在油脂的作用下,滋滋作响。
陈士奇登上将台正撞见这场景,皱了皱眉,抖着内阁公文喊:“秦总兵,内阁的涵文,周首辅亲笔手书……”
“周首辅?”秦良玉用酒坛挡住公文,坛身上“天启元年浑河军需”的贴文晃得陈士奇眯眼。
“首辅大人晓得长江的水温多少?晓得张献忠的船底抹了几层桐油?”她突然把酒喷吐在火炭上,火苗窜起三尺高:“老子在重庆吃火锅时,周延儒还在翰林院抄《道德经》呢!”
陈士奇脸色阴沉,把密信递向秦良玉,信封被火气烤得有些发黄:“秦总兵莫要糊涂!张璟川拥兵自重,内阁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说着,他从怀里还掏出了一封折子:“这是内阁的批文。”
“批文?批个铲铲!”秦良玉一把接过密信和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