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磬悠悠,有出尘之意,确实是消减火气的好手段。
只可惜,面对此时的余慈,便有些“瞎子点灯”的意思。
余慈哪有什么“雷霆之怒”?
他只是明白,和赵相山如何冲突,都有大批人等着看热闹。唯有把一众看客都牵连进去,才能进入另一个层面。
从虎辇玉舆隐轮之车中,便有感应,知道上清法门与三元秘阵颇有干系。思及上清过往,道理也说得通,洗玉盟里应该有不少人担心这个才对。所以,他刻意做大声势,尤其是激发了辇车中降真符图之妙,在湖下寻觅同类气机。
说白了,这依旧是个“威逼利诱”的问题。
果不其然,一边是洗玉湖上颇有几个响应之处;一边,就是那话儿来了。
观人观气,听话听音。
来人虽未现身,然而吐字出音,清晰流利,从容不迫,尤其是对他的称呼,客气中亦有凌压之势,想来在洗玉盟、在真界之中的身份,都是不低。
这位是凭借传讯法阵与他说话,倒不好测出其境界高下。
余慈也不准备费那番心力,甚至不准备回应,而是手持玉册,神念变化,在北地舆情图上,写下最后一段话:
某年某月某日,离尘宗弟子张衍于洗玉湖失联,随身鱼龙负创逃出,当其时也,天法灵宗、天水宗等多家弟子因鱼龙冲突,后可察知,为无极阁中人匿身在后,挑拨事非,殊可怪欤?
托这件奇妙法器的福,他写下的文字,瞬间之间,出现在洗玉盟所有高层的眼前、手中、案头上。
洗玉湖上空,似乎也因为这一段话,猛然窒住。
余慈一反之前不温不火的节奏,完全不给那些人反应的时间,也不管这一刻,有多少人因为这一段话坐立不安,他自辇车中抬头,直视身前虚空,也不问来人名号,径直便道:
“洗玉盟亦知无极阁恶行否?”
那位发话之人明显是噎住了,想必是后悔早早出来,挨了这当头一棒。
余慈这问题,答与不答,都是表态,正是洗玉盟各大宗门极力避免的。
此情此景之下,想要维持风范,可不太容易。
余慈又一句话出来:“事关人命,不可耽搁,若洗玉盟难以确认,余某请与赵相山对质。”
此言若赵相山听到,必会大笑三声,欣然而来。
可问题是,他听不到!
而此时,余慈连珠炮似的第三句已发:“可是不好确认赵相山行踪?所在之处,我已标明于北地舆情图上,若还不够直观,可循星光而下,尽头便是此人。”
稍顿,他冷笑起来:“不过看起来,此人不太愿意冒头……洗玉湖乃真界修行圣地,不想竟然给这等人物筑巢安居。”
三元秘阵中枢之地,寒竹神君几乎要掩面不看。
他当然知道,出头和余慈交涉的是哪位。
地阶宗门澹水观的大知客,在北地向以长袖善舞著称的李道情,临危授命,前来交涉,然而除了声招呼,竟然连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出来,便给噎成了哑巴。
此事若传出去,必是一时笑料。
寒竹神君倒是心有戚戚焉,也就是一线之隔,成为笑料的,恐怕就是他了。
其实,余慈的要求细究其来,颇有几个破绽。比如相隔千里,难以即时传递消息,赵相山很可能是无法及时回应。
可这种话,别人说可以,李道情若说,持正的立场就要完蛋了。
也可以这么认为:当余慈在北地舆情图上,写出离尘宗弟子失踪之事,并将其屎盆子砸在无极阁头上之时,什么言语,都再无效用。
要知道,离尘宗可是洗玉盟在真界中部最得力的盟友,与清虚道德宗、四明宗、百炼宗等关系深厚,听说此时就有人在清虚道德宗的秘地中养伤。
可恨这渊虚天君,竟然将事情捏到此时才放出来,一举就占了大义名份。
他挑明事态,不管真假,洗玉盟一定要给出个交待的,而面对其咄咄逼人势头,盟里可做出的选择少得可怜。
或许是觉得眼下的局面还不够乱,又有声音飘过来:
“方才刺杀所设之局,有我一位近侍参与。先前我已经有所察觉,只知其与无极阁有染,却不想竟如此丧心病狂。”
寒竹神君牙缝里丝丝地冒着寒气,只因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此事的另一个苦主,海商会的华夫人。
之前,她被内鬼摄走,半途因变故中止,这才又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