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敖洋扭头对张天吉道:“真君,是否让广微真人暂避锋芒?”
他的意思是,广微真人现在败势已显,看起来又没有特别强烈的争胜之念,不如随便下几手,认输算了。
不要让余慈借这一局棋,再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作为,顺势将己方的士气提至巅峰。
人的心思是很微妙的,如果下一局是那位士如真君出场,借此大势,恐怕真有可能超水平发挥,到时就算张天吉或乔休上阵,也不敢说必胜。
再输掉第二局,剩下三局里稍微有个什么意外,他们就只能在此彪炳史册的大事件中,充作背.景了。
张天吉神情微动,显然是动心了,可是当他抬头,看到广微真人出奇安然平静的意态,便叹了口气:
“此子狡猾,正切中广微师叔的脉搏,师叔未必乐意……”
所谓的广微真人“故意缓手”的说法,就算辛乙将其否定,此时的张天吉也要死扣着不放开,好给自己留一些颜面,而顺着这个思路多考虑一层,张天吉更发现,如今这形势,恐怕也是骑虎难下:
“强行中止,做得太明显,怕是有损师叔清名,还是顺其自然吧……”
嘴上说着,心里也在想:
看这形势,反正没多久了,何必枉做小人?
敖洋也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而是收摄心神,和张天吉讨论起下一局的策略,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排解此刻他们心中的隐忧。
哪知没说几句,周围忽然又是骚动。
两人愕然抬头,此时身后敖休已经发出了惊叹声。
只见虚空棋盘之上,广微真人投落乌光,高空云气青鸾又一声长鸣,逆着日光盘旋飞起,忽然当空分散,飘飘羽落。
这当然不是自绝认负,那飘飞的鸾羽,才至半途,分明是化做千百个灵光符文,排列纵横,法度谨严,如一篇当空布下的绝妙文章。
其中更有线条勾勒,呈现出十多位姿容神态各不相同的神明法相,也尽都嵌入灵光符文之中,翻折叠合,转眼成册。
观景云台上,张天吉先是发怔,继而拍膝长叹:
“化应灵文,合符成箓!”
广微真人不愧是符法宗师级数的人物,就在一路被动之下,也是百折不挠,竟然能使出正一道的神通符法,将前面显化的一应散乱的符形,临时书以灵文,集结成一部法箓,一脉相应,感灵通神,论结构的复杂,还要远在余慈的符法神通之上。
只这一手,张天吉便是自愧不如的。
恐怕就是正一道符法造诣最高的“呈天君”,也就是做到这一步了。
敖洋对符法是个外行,见这一手应下,声势大不相同,也有些惊喜:
“莫不是可能反败为胜?”
张天吉无法答他。
也在此时,余慈落子,此刻情况仿佛与开局时掉转过来,他这一着平平无奇,当空悬照的大日金乌、缥缈清音,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变化。
旁人尚来不及细品,广微真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径直落子。
这肯定是超越了之前他所有的落子速度,而当那乌沉沉的光芒落定,很大一部分修士,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在此刻,虚空棋盘上,白光上冲,光焰飞腾,然后……
熄灭了一片!
落子、断气、提子!
水天之间,陡然间静寂下去,而观景云台上,则是敖休第一个醒觉,下意识激跳起来,狂叫了一声:
“好!”
这一声吼,使得观景云台、乃至于述玄楼上的气氛,均如河上冰层迸裂,喀喀喇喇响成一片。
“突来一着,下得好辣手!这怕不是有一条大龙了?”
“怎么回事儿?这是要翻盘吗?”
“这局面可是越发地看不懂了。”
议论到后来,便是辛乙都摇头:“竟给逼到了这步田地……”
怎么,想改口?
某些人不可避免地这样想法,可又不敢确定。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敢擅解辛乙他老人家的话意了,尤其是胸口那氤氲暖意依旧存在之际。
一时间,述玄楼内都是沉默。
但辛乙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他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好好看吧,这是广微拼了老命给你们争来的……”
话至此处,不管别人是怎样的反应,他都不再多言,也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他最清楚,广微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