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后方,百战真君咧开嘴角:“就是说,将她处理掉,你就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杨朱竟不否认:“当年上清覆灭时,不知谁与我是一样想法?”
具多罗等人都有强烈的感觉,杨朱这话,不是对在场的任何一人讲的,也不是在自问自答,而是对着虚空深处,某个存在,表达他的态度。
围着他的三人又交换个眼色,齐齐沉默下去。
到这种时候,如何处置,已经不需要他们越俎代庖了。
果不其然,沉默还没有彻底蔓延开来,虚空中忽有人低声一叹:
“小杨君之言,深得我心。”
这是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具多罗三人闻言,都是肃立:“老祖!”
两人神情都还算平静,然而视线交击,具多罗三人便发现,两边眼神出奇地相似,都是双眸幽深,不见其底,又似有无底的漩涡,深藏在中。
最终,是杨朱打破了愈显诡异的气氛,他纵声长笑:
“谢康令,你也有今日!”
“小杨君,你我彼此彼此。”
杨朱笑声倏停,回手指向自己:“你在和我说话?”
“……”
杨朱不像之前那么狂放恣意,然而语调诡谲,嘲弄之意,便是傻子都听得出。
“从上一劫起,谢康令压得北地三湖万千英才抬不起头,我杨朱也在其中,再怎么抬不起头,也要诚心实意,叫一声‘康令兄’,其风标姿仪,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没这么鬼里鬼气……更不会这样鬼话连篇!
“若真是康令兄,不管变成怎样,都值得我一礼。可就凭这具行尸走肉,也想与我相提并论?这位‘老祖’,杨朱远程而来,可不是与你逗趣的!”
杨朱之言,使得具多罗等人都激起了杀意,然而他毫不在意,视线再由“谢康令”身上扫过,却又长声磋吁;
“惜哉,康令兄!堂堂上清英才,只余这副躯壳,为魔头寄生之所……倘若内魔不生,何至于此?”
这次,对面很识趣地没再多言。
杨朱倒是主动攀谈起来:“洗玉盟中向有传言,道是上清魔劫,虽起于当时上清的紫微帝御,然而若非谢康令进逼之势太急,那位也不至于滥用心魔精进法,以至于此……有今日局面,我倒想问这位‘老祖’,这是否便是你设的局呢?”
“谢康令”微抚短须,平和回应:“何以见得?”
“以康令兄之聪慧,事后必有所见;以康令兄之自傲,必至乎自责。由此心生裂隙,为尔辈所称,此即谓‘局’。”
“谢康令”微微一笑,依旧风仪不俗:“小杨君想太多了。”
杨朱同样微笑:“自我遭魔染以来,比照上清、四明宗门之变,对人心鬼蜮想得就多了些。康令兄天纵之才,同辈之中,几无抗手,便是老一辈的劫法宗师,能压过他的也没几个。至于更强的人物,自恃身份,也不会与后辈为难。
“可那些年,偏有一人,以其称尊做祖的身份,屡与康令兄交锋,几度败之,而不下杀手,还对外赞叹,做惺惺相惜之状,几传为佳话,将康令兄的地位一推再推,一举再举,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几有与葛祖师相提并论之势……如今思来,康令兄当时心态,不知如何?”
“谢康令”长声一叹:“道化天真难为喻,万古云霄一羽毛。谢康令虽是万年罕见的天才,可与葛祖比较,焉有是理?若真如此,又岂会有今日?”
见“谢康令”终于口风松开,杨朱森然一笑:
“不错,但也可笑——若康令兄真是那种自欺欺人之辈,或许也没什么;偏偏他外宽内严,性子高傲,为了配上远过其实的名声,也为了洗刷被某人屡次戏弄的耻辱,自然是锐意精进。
“他一门心思求进,对的本是外敌,而然上清宗却有人坐立不安。是了,便是当年的紫微帝御。其时也,紫微帝御向与朱太乙不睦,因其统属之故,多与朱太乙为难,而在他想来,谢康令若夺其位,可安其师、树其威,得其名……
“而天垣本命金符一脉,虽非存神之术,却星域相合,尤其谢康令移宫归垣之后,定的便是紫微之位。让紫微帝御心下不安,又耽于物议,终于是糊涂了心思,用上心魔精进法,一步错,步步错。诸天神明,由此魔染,鼎盛上清,由此崩盘。
“细究来,某人没有在紫微帝御上动任何手脚,却是步步紧逼,层层传导,终至魔劫大起,北地乱离。若非黄泉夫人横空出世,搅得魔门内乱,某人登高一呼,或许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