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也听得来了兴趣:“那于观主……有没有走过?”
“不瞒你,走过的。”
于舟抚须摇头,似是怀念,又像在感慨:“陪着人走了几回,都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不过路上风景却是记忆甚深,相当独特。”
说着,他就来了情绪,抚掌笑道:“来来来,咱们今天,就再走一回!
“啊?”
“哈,别怕,咱们就是走一程,没什么限制,跑跑蹦蹦什么的,都没问题。”
余慈挠挠头,觉得今天是于舟老道有问题才对。心中如此想法,但他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当即登上山道,也并没有刻意加速,就是信马由缰,时快时慢,老道“讲古”的时候慢一些,说话的间隙再快一些。总的来说,速度还是挺快的,不过四百多万级的阶梯还是太恐怖了,两人这么个走法,走到天黑,路程也不过走了就是一半多一点儿。
大概是余慈还有十多天摘星主楼修炼时间的缘故,宗门对问心路的禁令并没有落实,至少一直没有人来打扰他们,长长的山道上只有他们两人。这期间,于舟老道说了很多话,余慈能记着的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和那些鲁德、千宝那些朋友当年在山道上的见闻。
山道两旁,符法灵光偶尔闪灭,但大部时分都离得很远。问心路上,像是这座擎天山柱上的符箓真空区,按照于舟的说法,这是设计时为使登山者静心之故。
夜已极深,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是破晓时分,不知道什么时候,于舟也不再说话,两人只是默默赶路,山道寂静,连鸟鸣都不见,这么一来,余慈反而有些不习惯,沉默了半晌,他就想主动挑起个什么话题。
便在此时,于舟以指比唇,压低了嗓子道:“听!”
余慈一惊,以为是有什么变故,立刻竖起耳朵。然而除了山风吹过,草叶磨擦摇摆的微声,再无他物。
他万分不解,只能目视于舟,要个答案。
“你这样儿的,就叫没慧根。”
于舟一巴掌拍他在后脑勺上,并不甚重,但余慈还是有点儿尴尬。老道摇头,伸一根手指,上下比划:“仔细听,用心听,这里其实有个曲子来着。”
“……”
余完全晕了,只见老道抬头看山道上空点点星光,手指按着某种节拍,在虚空中划动,又轻轻哼起了曲调。余慈似明非明,但在老道的带动下,他渐觉得风声似弱还强,在手指的舞动下,真的有了一些节奏。
就这样,老道含糊地哼着,两人又往上走,悠远的调子和着山道清风,缭绕耳畔,终于在某刻吹卷上天,渐次高亢,以至长歌嘹亮: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殷勤问我归何处!”
余慈听得呆了,这曲辞流传极广,是上古时代一位清照女仙所做,余慈也是听过的,老道只唱了上半阙,余意未尽,辞句已回绕重叠,意味难明。却有一股苍凉悠远的感受,裹着心脏,将人的灵魂都抛向无尽的星空之中。
不自觉地,余慈也抬头看天,莫名地就想:星空深邃无尽,何处方是归宿?
随即他心头悚然一动,猛地叫道:“于观主!”
于舟讶然,扭脸看他,这副模样当即把余慈给闷了一记,难道只是错觉?他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处,张着嘴,盯着于舟的头面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那上面,时光正在逆转。
须发慢慢掺入一些灰黑颜色,苍老的面孔也渐渐抹去了皱纹痕迹,变得光润青春,就像是在界河源头那样。转换没那么剧烈,但一步步的反而更是惊心动魄。
余慈又惊又喜,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于舟身上蓬勃而起的生机,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人感到窒息。
“于观主,你,你……”
话没说完,远方天空,一道强光撕裂天际,隐约有啸音传来,引得万壑呼应。
于舟老道示意余慈去看:“西峰蜇伏多年,终于一鸣惊人。如今步虚登空,宗门又多一个强手。”
余慈哪有心情去管那些,华西峰破关是理所当然,可于舟老道现在所展示的,又是什么?
老道微笑不答,依旧前行,在他身上,时光逆流的现象仍未停止,须发渐转乌黑,皮肤紧凑光滑,还有,便连那步伐也矫健许多,让余慈追得好生辛苦。
突然,老道停下:“天要亮了!”
余慈抬头,现在确是破晓时分,但有山体的遮蔽,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