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一跃而入紫府。
在本命金符一线玄机触动之时,他心神沉入心内虚空。居于百尺之地,怀想无尽夜空,这一刻,余慈的心神驰骋域外,似在星海中遨游,西极夜空,卧伏的白虎倏然睁目。
在过去的三个月中,余慈通过修炼百灵经芒纱的法门,间接控制煞气,以利于接下来的移宫归垣,可再怎么控制,白虎凶煞也不会成为平缓温和的东西,随着他情绪的变化,白虎凶煞亦与之呼应,进入到凶厉且又冷肃萧然的状态下。
如果仅看表面,这种状态勉强也能尝试入趋玄武星域了,然而紫府中,本命金符祭起,明光大放,照彻九宫。而其无量光辉,亦直透神魂深处,阴神颤栗,在更深、更本质的层面,压抑已久的情绪就像是临将爆发的火山,每一次闪念,都能带起烧灼心脏的火红岩浆。
本命金符升入紫府,自具神通,光辉照下,翻出的都是修行时绝大的隐患,可在冲关的要命时候,化为心魔,令人万劫不复。而此时先一步明晰,并不能避免魔劫,却能正面应对,避开被“暗害”的危机。
余慈明白,情绪发端于妙相之事,但此事不过是诱因,它仅是非常清晰地展示了一个很熟悉的事实:
在问心路上,面对高歌化虹而去的于舟老道时;在与离尘宗决裂,面对给他种下燃髓咒的方回时;在世间闯荡,面对似乎总是在他身边来去的曲无劫、大梵妖王、罗刹鬼王等此界最顶尖的存在时;当然,那些赫赫有名,却‘仅仅’是真人、劫法一类的大能,亦在他‘面对’之列……
他确实无能为力。
少年时羡慕长生,向往神通,便称“长生应是一切意义的集合”,让他满足,让他快乐,如今修为渐长,见识日增,他忽然发现,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人欲无穷尽,既然要集合一切意义,便是要满足一切愿望,无所不能——而这又怎么可能?
当愿望理想和现实碰撞,情绪总会有所反应。平日里,他压制得都还好,因为他可以为自己找到理由:他对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但在关键时刻,人心总是放大的。
修行者若是总是生活在不甘和无力之下,习惯于失败,焉能指望日后取得大成就?便是以余慈坚韧的神经,也不能完全忽略这些挫败感的影响。
曲无劫劝他远离这一个层次,正是出于这个缘故。可惜,金玉良言亦未能扭转人之性情那巨大的惯性。
那些负面的东西,便在此刻剧烈膨胀,他在这许多事上积蓄的愤怒、不甘、无力、悲哀,包括他那些压抑的欲求、未了的愿望,一个个从心底翻出来,正如同喷发的火山,亿万钧岩浆激涌,足以将人的心智烧成灰烬。
如果余慈没有准备,眼下一条命已经去了**成,而在此刻,他却是祭起一个心法,虚空中,如虚似幻的气芒游动。
“当!”
“重锤”落下,“火花”四溅,那些激涌的负面情绪猛然一窒,有一块突地空落,却是被“截”了去。
“愤怒吗?暂且压着!”
那名为“愤怒”的情绪心魔,就这样被硬生生砸进了诛神刺中,而这还没完!又是一声巨响,同样又有一块情绪剥离。
“不甘心?压着!”
“无力?压着!”
“悲哀?压着!”
……
云何降伏其心?如是降伏其心。
如此粗暴直接的手段,只有剑修才做得最正宗、最有效。而绝代剑仙昊典的诛神刺,其百灵、十阴诸法,无不暗合此类法门。
然而这还不够,没有一个真正强大到极致的心脏,便绝不可能真正压伏那无有止尽的情绪,余慈现在还远达不到这一点。
一时的压制,只会带来更狂暴的反冲。
余慈却完全不顾及这些,他舍弃一切杂念,只用诛神刺法门,无数次地锻打锤击,在全然忘我的状态下,他真的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数封入诛神刺中——即便只是那几可忽略的一瞬间。
神意流转之下,一刹几若永恒。
卡嚓嚓一连串响声,余慈身上有形无形的束缚一并粉碎,紫府金符无比清灵地旋动,瞬间易换了余慈身上千万亿条气机,将其推上一个新的层次。
这就是升阶的力量,由内而外,如脱胎换骨一般。
也在此刻,这奇妙而强大的力量,推动了早已预设好的“移宫归垣”心法,将生死玄机一下子抛离了刚寄托三个月的毕宿,投入无有凭依的虚空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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