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十里不同天,然而杭州这边也下起了瓢泼大雨。
斗大的暴雨噼里啪啦地敲到在房檐上,在院中砸开一朵朵水花。
顾提刑和顾夫人心平气和地对坐。
顾夫人知道,雨这么大,两个孩子今天是回不来了。
她那可怜的慎儿,长这么,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苦。
顾提刑则是松了一口气。
知道小易无事,他也有时间捋一捋事情经过。
小易被绑架,显然与昨日在平康馆与王钦若起的冲突有关,然而王钦若老奸巨猾,绝不会做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那么就一定是林先道做的了。
加上在耸翠楼那次,小易多次和林先道起过冲突,他有心报复小易,这不难理解。
然而让顾提刑感到有意思的是,林先道居然让人将小易关到运送到淮南的商船之中,摆明了要嫁祸给王钦若呀。
看来,州府之中,也并非人人对王钦若俯首帖耳嘛。
不过,这些事都是王钦若需要操心的,顾提刑可没那么有闲情,去担心他的事情。
顾提刑抿了一口茶,看了看对面的夫人。
好说歹说,夫人终于同意让段小尘那孩子进府了。
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整日里在外抛头露面,又被王钦若那老东西盯上,没有个护得住她的去处,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顾提刑斟酌着,等雨一停,就派人去湖心亭,将段小尘接进府来。
也算是告慰段忆安的在天之灵。
想到段忆安,顾提刑忍不住深深一叹。
红颜薄命,不外乎如是。
他本恨不得将那韩松挫骨扬灰,然而小易说得没错,滥用私刑是律法所不容的。
他仅仅是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小易隐瞒了耸翠楼一案的真相,王钦若就不知从何得知了事情真相,意图伙同丁谓在官家面前参他一本。
此事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让王钦若抓到了把柄。
从昨日至今,顾提刑一直在考虑该如何接招,然而却毫无头绪。
王钦若的书信此时定然已经在入京的路上,最迟一月,就会送达丁谓的手里。
届时,他两浙提刑的官帽,能不能戴得稳,还是一个未知数。
王钦若这老家伙,蛇打七寸,他若出手,确实是照七寸处打,让人连回击之力都没有。
罢了,不过是一顶乌纱帽。
摘了,无官一身轻。
思及此,顾提刑心下一片清明,看向一脸忧色的妻子,他又升起一丝愧色。
“夫人,雨势湍急,小易他们今日是回不来了,夫人莫要太过担忧。”
“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当然不担忧。”顾夫人怒怼,“若是段小尘被人劫走、生死不明,你恐怕不能如此淡定。”
“这”
这是从何说起?
段小尘也不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呀。
顾提刑碰了个冷钉子,心里的愧疚霎时一扫而光,这算什么,好好儿的,他何苦自讨没趣。
本想与她说一说王钦若欲举报自己一事,好叫她做好心理准备,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顾提刑起身,拂袖离去。
顾夫人则独自看了半晌院外的雨,撑了把伞来到了佛堂。
儿行千里母担忧。
她的右眼从昨日起就跳个不停,此时更是心慌意乱,连平日诵习惯了的经文都念不利索了。
顾夫人虔诚地双手合十,紧闭双眼。
“求佛祖保佑我的慎儿平安归来。”
夜色笼罩着大地,雨势渐渐弱了下去,巨大的佛像以悲悯的目光俯视着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此时的杭州州府里,王钦若收到了丁老板派人传来的话,顿时大怒,命人将林先道叫到跟前。
“林通判今日气色不错?”
王钦若半眯着眼,令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的语气也是平缓而不带任何情绪,“昨儿的伤可好了?”
“承蒙大人惦记,下官今日好多了。”
林先道忍着那处的痛意答道。
因在平康坊被顾行之踢了要害,他今日告假在家,原本温香软玉在怀,正享受着侍妾们的服侍呢,却突然被叫回了州府。
林先道飞快地思考着王大人叫自己过来,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绑架顾易之事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