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向来家教甚严,顾提刑爱子心切,为孩子们请的夫子一个比一个督教严格,除了要求熟读经典之外,还要求一言一行都有效仿圣贤,稍有过错,便要予以责罚。
顾易在诸位夫子的严厉管教下长大,性格多少有些古板,平日也是谨小慎微,深沉少言。
这一点,顾易随了大哥顾思之。
与顾易和顾思之不同,有大哥和三弟作掩护,顾行之倒是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他对那些之乎者也的四书五经完全不感兴趣,平日里读书也是能混就混,从没有上过心,翘课是常事,伙同街头混混、打架斗殴也不再话下,为此,遭了不少责罚。
背书,打手心,罚跪等等,不一而足。无奈顾行之就是“死性不改”,顾府夫子个个都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呼“朽木不可雕也”。
顾提刑曾与他促膝长谈,问他为何不愿好好读书。
他道:“孩儿嫌四书枯燥,五经无味。”
顾提刑语重心长:“行之既然不喜欢四书五经,那可有想做之事?”
顾行之:“孩儿,孩儿不知。”
“人生在世,岂容你自在游戏?既无想做之事,就给为父好好读书!读通了四书,再来回我。”
顾行之害怕父亲威势,自那以后果然收敛了许多。
然而一晃几年过去,如今他已经加冠成人,却还是不能回答父亲昔日问题:可有想做之事?
好男儿生于天地,当志在千里,可他白活了二十二载,却还对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一无所知。
如今心上人温姑娘死了,他急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唯一的希望就放在顾意身上,希望他能尽快帮自己找出真凶,他好替温姑娘报仇。
可三弟昨日拉着自己在耸翠楼做了一下午,今日又拉着自己来了耸翠楼,问了那酒保几个不知所谓的问题后,就被孤山上那目中无人的宋姑娘勾走了魂儿。
还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等他回来。
顾行之张头望了好几次,还没有见到三弟和宋归尘要出来的意思,心中火急火燎的,连喝了几碗茶。
周蔷看得好笑,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顾二郎和顾三郎,实在是太不相同了。
“二郎莫急,三公子想必就快下来了。”
“三弟也真是,那冷美人究竟哪里好,值得他这样痴心?”顾行之“嗐”了一声。
闻言,周蔷可就不高兴了。
顾易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有大恩,而宋姑娘则是他眼底心上的悄悄爱慕着的女子,在周蔷心里,她就是杭州最美的女子,哪里由得别人说她半个不字?
他顿时变了脸色,“顾二公子这话说得就有欠妥当,准你顾二郎对那六艺坊乐妓心心念念,就不许顾三公子对宋姑娘好?”
宋姑娘比那温乐师,不知好了多少倍!
后头这话周蔷有分寸地没有说出来,不然顾二可得和自己急眼。
他理解顾行之的心情,故而给他留足了面子,没有戳他的痛处。何况温言已死,死者为大,周蔷也不好过多冒犯。
只是实在听不得顾行之对宋姑娘出言不逊,这才出言相讥了几句。
顾行之听了,只当周蔷纯粹是在维护自家三弟,也不和他一般见识,细细回想他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三弟对那个冷美人宋归尘,就好比自己对温姑娘,明知不可得,心却不受控制。
可无论温姑娘,还是宋姑娘,她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明知佳人无意,却还不甘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自己。
看了周蔷一眼,顾行之不明白周蔷为何对三弟如此维护,但这个酒保快言快语,倒是甚合他的心意。
“周大哥说得是,是我说话失了分寸。”顾行之道,“周大哥,方才你和我三弟说,你与那耸翠楼翠娘相识于一场盗窃,这是怎么回事?”
周蔷垂眸道:“此事说来话长。”
“想必是有盗贼偷了翠娘的宝贵物品,周大哥帮忙找了回来,由此赢得了佳人芳心?”
周蔷不欲多言,便道:“二郎聪慧,一猜就中。”
事情其实与顾行之所说的正好相反,他才是那个盗贼。
上一任杭州知州在耸翠楼摆宴时,请了翠娘前来歌舞助兴。
那日常二姐和常老爹照例在耸翠楼墙角卖唱,偏巧,常二姐当时唱的曲子正是平康馆姐妹们最新弹唱的曲子。
翠娘听了,不由大怒,翠娘身边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