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公既有进京赴任之旨意,也不愿多做耽搁。
吩咐侍妾蒨桃简单收拾了行装,节度府中侍卫一应不带,只带了杜青衫等几个学生,便衣离南阳。
从南阳去开封,快马一天便到。
他们这样车轿慢走,最迟,天也就到了。
宋归尘与蒨桃同坐一辆车轿,见蒨桃夫人面带忧色,沉吟不语,便奇问:“寇大人得进京都,应是好事,夫人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
蒨桃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谁又知道这究竟是祸是福呢?”
一个侍妾,竟有这般远见和见识,宋归尘不由对她刮目相待。
又想到她流传于世的那两首《呈寇公》诗,敢于指出寇大人的不是,又能巧妙以诗点出其不妥之处,确实是淑灵之人。
如今能说出这番话,也不足为怪了。
“夫人说得不错,塞翁失马,福祸确实难以预料。”
宋归尘望着面色不好的蒨桃,叹息一声。
她思虑得如此之多,也难怪身体不好,看起来总有几分怯弱。
“然而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夫人何不将心放宽些,既然困境都已经过来了,如今既是顺境,何不敞开怀大笑一场?”
蒨桃闻言,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姑娘,含笑摇头: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大人昔日还写了‘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一句宽慰我,叫我不要多思多想。
“只是大人如今与人处处为敌,想要陷害他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一介妇人,不能为他出谋划策,也只好在心里为他祈祷,做好一切小事,让他回到家,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早上起来,就能穿上干干净净的衣裳……”
她一番话叫宋归尘感慨良多。
怪不得寇公被贬多年,身边一直带着蒨桃夫人。
这样一个一心都在寇公身上的女子,貌美不说,又是如此的贤淑知礼,有这样一个玲珑心思的房中人在身边,一应事务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确实省了不少心。
宋归尘心有所感,不由得揭开车帘看向最前头骑在马上的杜青衫。
一袭青衫,俊逸风流。
即便是骑马,他也坐得挺直,马儿慢悠悠地走着,风吹起了他肩头一缕青丝。
她心早已属他,只是相识以来,除了做饭之外,一直是他照顾自己居多,他们没有雇丫头,就连洗碗烧火这样的事,大都是杜青衫亲力亲为。
与蒨桃夫人比起来,宋归尘不由得十分汗颜。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前头马上的杜青衫转过头来,刚好对上她的眼神,诧异了一瞬,随即弯起嘴角,轻轻一笑,张口说了个唇语。
宋归尘看得出来,他说的是:“又被本夫君的风华惊艳了?”
索性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放下车帘,正襟危坐。
车内蒨桃见了,笑道:“杜公子对你是真放在心尖尖上,他以前是个混不吝,除了他父亲之外,他只听大人的话,没想到,如今遇到你,却对你言听计从的。”
宋归尘微红了脸,想象得出来,杜青衫可不就是个混不吝嘛,初见自己,就没个正形,不是调戏自己,就是在调戏自己的路上。
她道:“夫人知道很多关于杜青衫的事?”
蒨桃笑了笑:“也不能说多,只是他小时候,小小孩童,竟出言夸赞大人方正慷慨有大节,大人膝下无子,对其十分喜爱,常将他带回府,亲自教他读书习字。”
“啊,原来是这样。”宋归尘恍然大悟,“我正好奇,杜青衫为何会是寇大人的学生呢,原来竟有这样的缘故。”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可皮了,寇府里大大小小的小厮小丫头,就没有没有被他折腾过的,偏偏他生得好样貌,粉雕玉琢的,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犯了错,认错也认得言辞切切,被他那无辜的眼睛一看着,你就是有天大的气,也消了,府里各个夫人都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越发将他宠得无法无天。”
蒨桃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噗嗤一声笑出来。
见宋归尘听得认真,又继续道:“在寇府他都这样,可以想象,在杜府,他是怎样的小霸王了吧?据说有一次,他趁府里众人都熟睡之时,带着二弟,将请来的夫子的胡子给刮了下来,第二天,那夫子气得直接辞了职,放言再也不做杜府子孙的夫子。”
宋归尘也忍不住笑了。
比起自己从小四处游历,后又在孤山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