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北方的太行山南麓,静谧的月夜之下,林中只有各种昆虫的叫声,如水的月光穿过层层枝叶落在地上,照出满地的枯枝落叶,让这片树林变得如同幻境。
树林内坐满成排的登州士兵,在流寇毫无察觉之中,他们已经悄悄进入到攻击范围之内。百里行军终于在天明前完成,登州镇隐藏在山林中,已经沿着漫长的山麓南坡展开,两个方阵千总部排出六排的长长队列,正面对着山外流寇大营北部,他们只需要走出树林,就是战斗队形。
士兵正在进行最后的短暂休整。这些惯于吃苦耐劳的士兵大多出身农家或山民,入伍前后充足的营养和训练,让他们的体力十分强悍,此时在紧张情绪的刺激,他们的体力仍维持在较充沛的程度。
关大弟坐在地上,口中咬着自己的衔枚,透过前方参差的树枝树干,他能看到远处流寇营地残留的火光,奇怪的是他心中没有太多紧张。反而希望战斗快些到来,这种时候当然也没有了丝毫睡意。
潜伏到位后,旗队长就传令全部休整待命,虽然刚刚经过百里奔袭,但几次休息后,他觉得还有体力可以作战。这得益于他强悍的体质和平日的训练,但林间的蚊虫让他很痛苦,手上脸上被咬起一串串的包,连流民也不愿呆在山林边过夜。离得最近的也在一里以外。光是蚊虫多也罢了,偏偏还不准他们打,潜伏时谁发出声音是可能被斩首的。
他的侧前方十步之外,是四排分遣队士兵,他们将突前进攻。只要没有遭遇强力的反击,他们都不能退回大阵。整个方阵千总部的战术,就是连队正面推进,分遣队穿插突击,以最快速度击溃流寇的建制,引起他们的崩溃。
旗队长从队列前弓着身子走过,跟小队长低声说了什么。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关大弟也仰脸看看月亮的位置,离天亮不久了,估计出击的时间快要到来。
果然只过了片刻后,两名传令兵沿着阵线开始传令。旗队长站起来低声道:“收衔枚,动作放轻。”
队列中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关大弟终于把嘴巴里面那可恶的衔枚取掉,然后小心的收好。这东西让他流了不少口水。
“整理!”
关大弟赶快拿出椰瓢,咕嘟嘟的灌了一大口水。口腔中一阵舒服。然后把枪刃上包着的棉布拆开,又将两腿间的明盔拆掉行缠戴到头上,以方便在暗夜中识别敌我。
等到所有人都戴好明盔,小队长一个向上的手势低声道:“起立!”
关大弟的小队全部站起,接着周围的其他队伍也起立,林中人影闪动,一水的锁子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片刻后,树林中变得静悄悄的,所有士兵安静的肃立,等待进攻的命令。
一声奇特的鸟鸣。
“出发!”分遣队队长举起旗枪,四个连前面的分遣队穿过边缘的树林开始前进,树林中一片沙沙的脚步声。关大弟压下兴奋的心情,看着他们的身影在林木中穿行。
又一声鸟鸣,“出发!”旗队长压着嗓子下令,然后领头往前走去,关大弟迈开步子,跟着旗队长的步速前进,手中长长的长枪往后斜着,不断被上面横着的枝桠挂到,发出啪啪的脆响,一些枯枝落下砸在士兵的明盔上,造成小小的混乱,关大弟此时不由特别羡慕那些分遣队,他们的刺刀燧发枪显得那么精悍。
行进的方阵队列被林中的树木打乱成无数破碎小队,就如同水流一般不断汇集又不断被分割,好在他们离边缘不远,树木很快变得稀疏,前面是大概百步的灌木和草丛。
两千多方阵编制的登州兵按连排成六排,缓缓出现在树林外,月光照在他们的明盔上,给树林边缘镶上一条银白色的漫长链条。两个方阵千总部在第一线展开他们所有的八个连,前面是四百名分遣队,两翼外侧是第一千总部的两个司一千余人,他们全部编组为灵活的二十四人战斗组。
前排方阵之后,跟着两百多人的刺刀燧发枪兵,这些士兵分别是第五营营属分遣队和近卫第三总的两个分遣队,陈新留下近卫营一个司守卫营地,但是抽调了最灵活的分遣队,这些人由祝代春控制,作为预备队,最后便是陈新和他的卫队。
边缘区的树枝基本被流寇砍光了,变成了坡下的篝火,没有了树枝树叶的烦扰,关大弟的长枪变得轻松,外面的光线也更好,月光映照着前面分遣队密集的头盔,发出银白色的光华。那些光点开始晃动,带着锁子甲抖动的哗哗声,分遣队开始加速。
关大弟跟在旗队长后面,脚下踩着右边战友的影子,在齐膝的长草中前进,偷空把眼光看向自己连长周少儿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