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建奴成千上万,至少在三千以上。”
朱冯微微点头,温和的道:“稳住心思,你们是哨马,不是说评书的。以后不要说成千上万这种话,看到几千就是几千。”
三人稍稍平静一点,朱冯才对他们道:“去阵线上,准备参加防御战。”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登州的胸墙还没有修筑完成,闷雷般的轰响已经由远而近,远处的山道上冲出源源不断的骑兵,进入登州阵地前的的浅浅山谷中。在朱冯的远镜中,黑色的人潮头顶上各色旌旗飞扬,其中不断分出小队,往两侧延伸,正面越来越宽,跃动的人头密密麻麻布满前方谷道,那里比登州镇防线的位置稍低,从防线的位置看过去,人潮一眼望不到头。
所有军官都在喝令士兵停止施工,优先检查弹药、枪械和火石。四个鸳鸯阵小队部署到了前方,防止对方骑兵突袭。士兵检查完弹药后,又开始继续挖胸墙。
此时的赵宣闲了下来,他紧紧咬着嘴唇,手不自觉的抖动着,一直停不下来,眼前的后金军越来越多,就他所见已经超过一千,后面的加上的话,必定会超过数千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
赵宣四处看看,所有人都在忙碌,军需官在分发备用弹药,打水回来的士兵在分发椰瓢,炮兵在调炮,没有人注意到赵宣的失常。
远处蹄声隆隆,赵宣的手抖动越来越厉害,脸色也开始发红,他一贯就胆小,虽然在军中多年,实际上从来没有直接参加过战斗,更没有杀过人。即便是看过那么多尸体后,他仍然有点晕血,以前都是在相对占优的形势下,这次确实兵力悬殊,而且阵地极不稳固。
赵宣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他装作低头看着地面,把手插在了军装的腰包中,死死的握成拳头,右手挨到了腰袋中的一封书信,是家中来的信,去年年底时,有个小妾来平度军营探亲,现在已经有喜了,他将很快有第四个小孩。
赵宣心中的紧张突然消散了一些,他在衣袋中死死抓住衣料,手终于稳定下来,他的亲兵此时才从阵线上回来,方才亲兵也去参加修筑胸墙了,此时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对赵宣问道:“大人,您的短铳装填好没有?”
“啊?”赵宣这才想起,他连忙道:“二子你帮我装填一下,我装这东西不太熟练。”
二子赶紧上去抽出赵宣鞓带上的短铳,首先给赵宣挑了一块好的火石夹好,又从赵宣弹药包中取出一枚短铳定装弹,熟练的装填起来。
赵宣看他装得很快,不由夸奖道:“二子你平曰练得可好,此时还能装这快。”
二子憨憨的抬头递过枪笑道:“俺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赵宣听完呆呆接过枪,片刻后摇头喃喃道:“亏我还是训导官,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二子教我,我就是干这个的,怕有啥用。”
远处号角声响,将赵宣拉回了现实中,山谷中的后金军陆续下马,登州兵居然这么快就修筑了防线,他们的突袭变成了攻坚。
后金兵需要从追击队形转变为攻坚队形,山谷中地势不平,也并不宽阔,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此时开始在山谷中整队。登州镇的胸墙在士兵疯狂的修筑下已经完成,地上断了一堆的铲子头。
掩护的鸳鸯阵开始后撤,登州阵形成型,四百六十多名登州士兵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环形防线。朱冯快速估算了后金已经出现的兵力,向塘马口述了军情,两名塘马带着情报和这支小小军队的希望往通远堡飞驰而去。
后金大鼓响起,黑压压的后金兵盔甲闪耀往前推进,队列安静而整齐,依然展现出了强军的姿态。一些白甲兵进入两侧山林,看样子要绕到后方进攻登州阵地。
登州阵线刚刚部署完毕,士兵们喘息后安静片刻,气势上稍落下风。赵宣突然抽出刀大喝道:“鞑子来送死了,青年近卫营兄弟们,即墨兄弟们,登州好汉杀建奴啦!”
“杀建奴!”数百支兵器一起挥动着,数百张年轻的满是汗水的脸孔上,充满着亢奋的激情,疯狂的和应着。
一声轰鸣响彻山谷,四磅炮往后一退,一发铁弹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向着远处的后金兵人潮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