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钏儿呢?”房玄龄问。
新面孔退下,临走时没忘记故作扭捏地撇撇嘴。撇嘴也是女人献媚的一种方式,也许她还不清楚羽林卫的地位低下,也许还不能从制服上分辨禁军的级别。
钏儿闻声走过来,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所谓职业的微笑,就是笑得得体,笑得适度。笑声、笑貌都无可指责,只是缺乏热情。
“先来一壶惜春的招牌陈酿,一碗昨晚叫的那个什么来着……”
房玄龄当然记得昨晚叫的是什么,假装忘了,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究竟在钏儿心中有无印象?有多深的印象?钏儿不接话,只是不冷不热地笑了一笑。
玄武门之变 第六章(4)
房玄龄在打她的主意,这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长得还算机灵,可惜只是个羽林卫。羽林卫能有什么出息?任期满了,能捞个县尉就算不错。”前两天她同惜春的伙伴闲聊时,这么说起过房玄龄。
看见钏儿不答话,温大有心中窃喜,正等着看房玄龄如何自找台阶的尴尬,却听到一个声音道:“嘿!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泡妞!”钏儿自然也听见这一声喊,侧过身来一望,惊喜顿生。哈哈!来了个有来头的主儿。钏儿怎么知道那人有来头?因为那人头上戴的,是辰桥
市梦华轩最新推出的纯丝便冠,一顶索价五铢钱十枚,非大富大贵之家,有谁买得起?见了
这么个有来头的主儿,钏儿赶紧屈膝行礼,笑盈盈地请安。那人却全不理会,只顾同房玄龄寒暄。寒暄过后,又道:“我家三叔叫我传句话给你,他说你相貌非常,日后必然位极人臣。前日在吏部面见时因人多口杂,不便说。”
说完这几句话,那人走了。温大有吃了一惊,问道:“这人是谁?”房玄龄道:“高侍郎的侄子高十三郎。”高侍郎?钏儿也吃了一惊,插嘴问:“难道是吏部侍郎高孝基?”连一个酒楼的女侍也知道吏部侍郎高孝基的大名?不错。根据隋朝的制度,五品以下官员的任免,皆由吏部侍郎斟酌处理。在惜春酒楼泡妞的那些禁卫军的前程,无一例外,皆操在高孝基之手。“高孝基”这三个字,因而也就成了惜春酒楼里最常听到的词汇之一。钏儿不仅知道高孝基是吏部侍郎,而且也知道高孝基有知人之鉴,因为出入惜春酒楼的禁卫军一个个都说他善相人,万无一失,有的甚至把他比做东汉末年的高人、绰号“水镜先生”的那个司马德操。
“除了高孝基,还能是谁?”房玄龄淡然一笑,好像高孝基那“位极人臣”的预测,与他房玄龄并不相干。
钏儿本来早就不记得房玄龄昨晚叫了个什么菜下酒,现在却忽然想起来了:“你昨晚叫的是肠血粉羹,加辣,对吧?”她说。房玄龄昨晚真的叫了碗肠血粉羹?也许钏儿并没有想起来,只是信口胡诌。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房玄龄都不会说不是。傻瓜才会在乎昨晚究竟叫的是什么,高侍郎看上的人,能是傻瓜?
钏儿这思维其实并非无懈可击,因为那个所谓的高十三郎其实是个冒牌的假货。高十三郎既然是假的,他替高侍郎带的那句“位极人臣”的预测,当然也就真不了。至于假高十三郎头上的那顶纯丝便帽,钏儿倒是没看走眼,的确是辰桥市梦华轩最新推出的真品。不过,房玄龄没花十枚五铢钱,只花了十枚小钱,因为他没买,只租赁了一日。
钏儿没能识破这骗局,当日夜晚半推半就地让房玄龄上了她的床。次日夜晚,房玄龄单独一人来惜春酒楼,当着钏儿伙伴们的面送给钏儿一对金镯子、一双金耳环、一只金戒指。温大有没露面,不过,房玄龄买首饰的钱,都来源于温大有的钱袋,他赌输了。两个月后,钏儿心中怀着“夫贵妻荣”的梦想,脸上挂着委屈求全的神情,下嫁给隰城县尉。
房玄龄自己也没少做那“位极人臣”的梦,编造高侍郎那段假话,其实就是潜意识中有那种梦想的反映。不过,既然知道那不过是欺人之谈,房玄龄对梦想成真的期望,自然远不如钏儿那么高。自从除名为民,发配上郡之后,那梦想早已彻底破灭,倘若不是钏儿如今又提起,还差不多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看着钏儿呆滞的眼神,房玄龄忽然感到无限的凄凉与内疚。如果当初我没下那套,钏儿会嫁给我么?肯定不会。会嫁给谁?也许早已嫁了个当真受高侍郎赏识的人,如今夫贵妻荣,成了诰命夫人都说不定。想到这儿,房玄龄叹口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玄武门之变 第六章(5)
“钏儿!那不过是哄你的假话。”
“什么哄我的假话?”钏儿反问,一时没能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