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予也听过赣泊江家,无论男女,皆是极有文采的,只是她乏了,不再与她多说,只让她点了所说的香让她退去。
睡前她还想着,她宫内原本除却嘉汝,另有十六个掌管衣食首饰,仪杖出行,私库摆件的一等宫人,另有教养嬷嬷八个,二等宫人二十二人,三等宫人五十个,余下洒扫粗活的更是算不出,她自觉得多,可是照比历朝历代,都算是寒酸的。
宫内的宫人调配一向由嘉汝负责,这白芷倒是个宝贝,屈为三等宫女可惜了。
只是她用不得这些人伺候,早晚遣散些宫人让她们合家团聚才好。不止是她宫里的,旁的宫里也一样。
早前想的,西宫那些未曾生育的太妃,也要想办法各自送回家里去,总不能在宫里平白蹉跎岁月。
她们不是物件,是活生生的人,人的一生相较与沧海桑田不过是蜉蝣朝夕,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们有的是为了荣华富贵甘愿进宫,有的是被逼无奈,肩负家族兴衰。她不愿意看着她们郁郁寡欢一生。
何况人多口杂,多生事端,又难以为宫里节省开支,吃穿住行,宫人宫殿,都需要大笔银钱,常瑞方才登基,要开源节流,做好万民表率。
胡思乱想到了半夜,终是将卫和晏给她心里带来的酸涩压了下去,抱着软枕睡了过去,只是依旧不大踏实。
第二日醒的十分早,天方才蒙蒙亮,她身体疲惫,却实在又睡不着,只好伸手扯了床头坠着银铃的丝绦,叮铃叮铃的清脆作响。
一众人鱼贯而入,有的手捧匜盥,中盛了浸着玫瑰花香汁子的牛乳,有的捧着面巾,还有的捧着竹盐,皆是屏气敛声。
后面还跟着些埋头静立的宫人,便是负责些零碎的事宜,也是多出要裁掉的一众闲余之人。
杨嬷嬷跟着众人从后缓缓步入,福身与她一礼“殿下万福。”
萧华予眼底青黑,有些恹恹的,见杨嬷嬷却还是有几分惊喜“嬷嬷怎么来了”
“老奴听闻殿下昨日睡得不踏实,今早儿特来瞧瞧,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一丁点儿的不舒坦老奴都要放在心头念着挂着。”她笑意盈盈的,将满脸的皱纹挤成一朵花。
上身一件栗色对襟夹袄,下身一件棕红色百褶马面裙,腕上的缠丝银镯子是太皇太后早年赏赐,格外精巧,头上是一套轻简的翡翠头面,周身气度,较宫外命妇都不差多少。
萧华予在她面前像个孩子,眉眼弯弯,眼底也多了光彩,上前去挽了她的胳膊“嬷嬷是最疼平安的。”
杨嬷嬷亲自端了盏玫瑰蜂蜜水喂给喝,清理肠胃,萧华予坐在绣凳上就着她的手喝尽了。对面的青鸾铜镜里映着萧华予有些苍白的面。
杨嬷嬷有些怜惜的摸着“殿下昨夜未睡好,今日面色憔悴了许多,眼下都多了些青黑。可别仗着年轻就败坏身子。”
二人正说着,便听房里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杨嬷嬷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将争吵之人带了来。
“说罢,这一大清早的,又作什么妖!”杨嬷嬷厉声道,她虽是长久不出现在人前,却威势不减,依旧唬得住人,两个宫人被吓得直发抖。
期中一名长相艳丽的扬眉道“嬷嬷,奴婢正想求个公道。”说罢摊了手里那件玫红色的百花曳地长裙“奴婢想着殿下生的白皙,穿这件最是好看,又不失俏皮,可她偏生要与我争。”
另一名则是眉眼素净些,却隐隐带了些傲气“玫红色太过小家子气了,奴婢觉得,还是正红色衬得起殿下。”
萧华予认得二人,正是她殿里的一等宫女,一名言夏,一名蒹葭,专管衣物,她二人长久不对付,只是一直未闹到萧华予前面,她又宽和,便一直放纵着不管。
如今赶上她想着要消减宫人,这二人不正巧撞上了。
萧华予按了按眉心“不过是些小事,昨夜进来那个宫人,叫白芷的,本宫瞧着可堪大用,便拔上来顶了二人的位置。”
她们二人一听,便慌了神,急忙跪地“殿下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萧华予似是听不见“你们二人先在后殿主持洒扫几日,待本宫整理宫中裁减名单,你们便随着一起出宫去罢。”
便拥上来两个嬷嬷,将二人拖了出去,又堵了嘴。
杨嬷嬷不多干涉,只是微微插了句话“殿下,原本昭宁宫的宫人不多,这再放出去一批,怕是人手短缺。”
“不单是昭宁宫,就是旁的宫苑也要放人出去,何来的争吵偷闲,不过都是人多了惹得,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