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在半路之上。
“先生!”
“嗯?”
“先生今日也别走了,家中虽然简陋,却也有先生休息的床铺,比城中旅店、城外寺庙还是要好些。”男子红着眼对他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推辞并无意义,只是让人平添亏欠罢了,况且宋游确实需要一落脚之地。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竟又有了敲门声。
“咚咚咚。”
没用门环,比宋游力度稍大。
陈汉连忙抬起袖口,擦掉了面上湿润,与宋游说了一声,便快步往外走去。
君子不立瓜田李下,宋游也随他出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已喊道:
“敢问……找谁?”
外头传来的则是一道女声:
“这可是陈汉的家?”
陈汉回头看了一眼宋游,不敢耽搁,走到门口便立马拉开了院门。
“正是!”
外头一名江湖人,男装打扮,步巾裹脸,身材与正常一般高,左手提着一柄样式简单的长刀,手腕绕着缰绳,牵着一匹黄色西南马,右手则拿着一个装信的竹筒,满身疲惫风尘。
她看了一眼屋中,着重瞄了眼宋游,随即便立马看向陈汉:
“你就是陈汉?”
“正是!”
“受你老父所托,给你带信来。”
说着她把竹筒递给陈汉,说话间有着江湖人的干脆洒脱,顿了一下:“不过好像已经有人赶在我的前面了。”
她看向宋游,宋游也看向她。
宋游向她点头致意,她则小声笑了一声。
千里之远,山水重重,又贼匪横行,前路难料,这条送信路不是常人可以到得了的。本事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信义与坚持。
陈汉自是感激不已,连声道谢,立马又将他们一并请进去。
红黄两匹马便并排站在院子里,三人则在堂屋中落座。
陈汉再看一遍信。
这封信的字迹又不一样了,显然是不同的人写的,甚至措辞也有不同,不过表达的意思却是相同的。不用多想便能知道,定是老人不好意思劳烦一位官人一口气把所有的信都给写完,于是请了不同的官人分开写。再次读来,不仅思念依旧,还能想象到老人请求一位又一位的官人,又在他们面前诉说自己对孩子的思念的场景,而这些官人也感怀于老人的思念之情,将那些啰嗦的口头语耐心整理,化作信上的文字,每个都写得不一样,又都一样的写得格外用心。
陈汉读来,不免又哭一场。
三花猫跳上桌案,凑近看着他哭。
女子则取下了裹面的步巾,里头是张有些圆的脸,纵使满面风尘,嘴唇也干裂了,还是难掩五官秀气和幼感。用这张脸行走江湖,恐怕只有刚砍完人提着带血的刀时才有几分威慑力。
然而她一转身,便对宋游拱手:
“江湖中人,先报名号,我本姓吴,取名所为二字,逸州西山派弟子,先生如何称呼?”
声音却比长相粗糙许多。
“姓宋名游,字梦来,逸州灵泉县一山人。”
“名字不错。”
“足下姓名亦多有道韵。”
“倒确实是青成山的一位道长取的。但我觉得不好听,怕是那道士随口说的。”
“此名合适男子。”
“江湖女子,多取男名。”
“原来如此。”
宋游只觉得自己又长了一点知识。
“你走的哪?居然比我先到。”
“走了段水路。”
宋游这时才隐约分辨出,当时从茶摊出来,走出没几步,回身看去时,那卖茶的老丈又在问一群江湖人去哪,那群江湖人中就有她。
好在没过多久,记忆未曾褪色。
说未曾褪色也是不对的。
若非这女子拿了信来,此时又与他交谈,而只是路旁偶然遇到,定是与记忆关联不起来的。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
“又见面了。”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哦?”
“之前逸都庙会,我好像就见过你一次。”江湖女子把剑放在桌上,语气一点也不扭捏,“当时看你一身道袍,长得也嫩,还挺显眼,后来转了一圈回来又见你去找那变戏法的汉子,嘿嘿,我们还在猜呢,多半是被那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