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鱼看似不怎么样,像是随便一煮,可却内藏玄机——
居然是酸口的。
细细一品,酸味既不是醋,也不来自泡菜,而是取自梅干之类的果脯,吃起来很特殊,酸味浓郁,很容易把饭哄进肚子里。
宋游内心坦然,只随意夹菜,大口刨饭,不够就再添,一点不客气。
对于好客的主人家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煮饭的妇人在旁边看着,也觉得面上有光。
“这鱼真下饭!”
“土办法,土办法,我们这边的人都这么做。”妇人满面笑容,“酸咪咪的,光是汤都能吃一碗饭,是穷苦人家的办法。”
“好手艺。”
“可不敢……”
主人家房屋不多,只腾出了一间。
宋游要和老先生睡一间房。
还好可以打个地铺。
出门在外,这是避免不了的事。
也不可以太过娇气矫情。
可这种事说来奇妙——
起初心里虽然接受,并无抵触,可多少也觉得有些不美,毕竟不如单间。但当进了屋子,一躺下来,便又很快觉得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即使老先生晚上呼噜打得震天响,可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甚至一点小事都谈不上。细细回想,和没进屋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这样的事还并不少——
必须要你到了它的当前,你才能看清它,才能知晓对它的真正感受。
可这种事又如何是能想明白的?又如何是能从别处学到的?却是必须得自己亲身体验了,才能有所感悟,才能逐渐明悟。
细想也有妙处。
……
次日清早。
宋游醒得不早,正好赶上早饭。
虽是早饭,主人家也竭力准备得丰盛,又煮了鱼,切了腊肉,油滋滋的。
山里的百姓才不管什么油不油腻,都是平常少有吃到的好东西,哪有油腻一说,只把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只希望能给客人吃好。
宋游道了声谢,便开吃了。
昨晚的老先生也还在。
老先生倒是主动和他搭了话:“小先生可是要去平州的云顶山上寻仙?”
“老先生听过?”
“听人说过。”老先生虽然是在饭桌上,但说话时都会停下筷子清空嘴里东西,“听人说那上面有神仙,每年都有很多人去山上找,有些在朝里当大官的人也都去哩。”
“有找着的吗?”
“要有缘才得行。”
“我也是慕名去看看。”宋游顿了一下,“听说云顶山的风景也不错。”
“高得很哩!”
“一天能爬上去吗?”
“我没爬过。”
老先生倒是回答得老实,随即又说:“不知道云顶山好不好爬,但我听说从这里去平州不太好走。”
“怎么说?”
“从这里过去,伱肯定是走祥乐县进去是吧?”老先生眼睛如豆,直盯着宋游。
“嗯。”
宋游其实并不知道前边是什么县。
主人家也插不上嘴,只在旁边听着,以此涨些见识。
只听老先生说:
“从祥乐县进平州,那一段路难走得很,古时候打仗都不想走这条路,而且几百里都是山,全是山,少有人烟。”老先生一顿,随即放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对宋游说,“我知道你是有真道行的,比小老儿我厉害得多,但是那一段路啊,小老儿听人说,妖精鬼怪多得很!你看啊,平常一条路久了没人走,不消半年巴茅野草就生满了,那边的路却一直不长,你说是谁在走?”
“多谢老先生……”
老先生无疑是一片好心。
这年头确实有一些人有真道行,可有道行是一回事,不见得在这世上就横行无忌了。就算道行再高,也只意味着他们有走夜路的本钱,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愿意走夜路。一条不好走的路,哪怕只是泥泞脏脚,也是惹人烦心的。
宋游不愿常走,不过偶尔走一下,却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这时又听老先生说:
“还没请问小先生在哪处修行呢?”
“是晚辈失礼了。”宋游放下筷子拱了拱手,“在灵泉县阴阳山。”
“怕是仙家洞府。”
“谈不上,不敢当。”
“小先生那边……可也有出现过小儿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