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好似比先前清醒了一点,黑夜中眼睛睁得很大,圆溜溜的,却不肯说话。
道人转头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深更半夜,借着窗外打起来的一缕月光的散射光,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小团,而她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与他对视。
“三花娘娘不想讲吗?”
“想讲!”
“那讲吧。”
“不讲!”
“那就不讲。”
“唔……”
“睡吧。”
“唔……”
“明天咱们去画里转转怎样?”
“哪个画里?”
“还能是哪个画里?”
“去画里!”
“我一直想进去看看。”
“哦……”
“睡吧。”
道人一翻身,便闭上了眼睛。
猫儿则在黑夜中睁着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忍耐长夜对于猫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次日,早晨。
道人煮了一碗粥,两个鸡蛋。
三花娘娘是个很好的蛋搭子,喜欢吃蛋黄,最适合宋游这种爱吃蛋白但不喜欢吃蛋黄的人,一人一猫一分,皆大欢喜。
吃完早饭,将锅碗都收拾了,道人便带着猫到了二楼,站在那幅画前。
面前的画仍和此前差距不大。
近处地毯般的抽穗芦苇,中间一条小路,通向远方如天墙一般的苍山,山脚下的村庄与青烟,村庄与芦苇甸交接之处还有许多块状良田,规律得像是棋盘上的格子一样,青黄不一,但与初见已有了些变化。
此外变化更大的,便是空中的大雁与地上的青牛了。
这画上的内容似乎是合上再打开便更新一次,此外每日黄昏、无人注视时变化一次,有人看着,便不会有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在画的顶上还挂了一个字帖。
上边字迹不算好,也算工整。
写的是:贼人断臂一年
说来这几日又有几次江湖贼人来访。
在城里他们不敢聚众闹事,那样禁军一来,谁也跑不掉。他们也不敢明着来找道人,便常常是在道人出门时或者深更半夜时来访,然而道人在画上施了好几重禁制与咒法,还请三花娘娘题了字,以提醒来窃画的贼人。
若不听劝,擅自触碰,不仅取不走画伤不了纸,手臂还会不听使唤,所以很多江湖人来了后都匆忙逃去,跳窗时甚至落地都站不稳。
这几日再来的人也渐渐少了。
道人盯着画出神,即使过了这么久,其中灵韵玄妙依旧使他惊叹。
不知进去又是什么模样。
“走吧。”
“走吧~”
道人一句,猫儿一句。
不见道人使用毛笔,只伸出手在画上轻轻一点,玄妙勾连,灵韵大盛,画上荡开几圈涟漪,似乎已不再是一幅画,而成了一扇门,一个窗口。
“三花娘娘先吧。”
“跳进去吗?”
“嗯。”
“你先!”
“好,那我先。”
“不!三花娘娘先!”
“……”
道人低头看着这猫儿。
大概知晓她的想法。
“那我们一起。”
于是宋游弯下腰,轻轻将她抱起,没有多说,只往前一步,便化作一缕青烟,进了画中。
眼前天地变换,四季更替。
恍惚之间,抱着猫的道人已到了画中那条小路上,左右皆是芦苇,有人那么高,抽着雪白的穗,被风吹着,全都向同一个方向弯腰,这吹来的风也带上了泥土和芦苇的味道,隐隐有几分湿气。
道人的第一感觉便是:
凉快!
长京是酷夏,此处却是深秋,突然间从酷夏到了此处,便像是大热天走进了空调房一样。
那风偏又吹得舒爽。
道人怀中的猫儿早已睁大了眼睛,左看右看。
道人则弯腰将她放到地上,顺便用手捻了一些地上的泥土,拿在眼前,手指揉搓,仔细看着。片刻后将泥土放回风里,又伸手抓住了旁边被风吹弯过来的一片芦苇叶子,依旧两指捏着,感受它的触感与叶片的冰凉、里边的水分,以及边缘的锯齿。
道人若有所思。
随即第一时间,便是转身,去看这幅画的看不见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