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从另外一边回来。
“先生可是从前面的山上绕了一圈回来?”有山中隐士问道。
“正是。”
“先生果真高人也。三日前见先生一行走入山云之中,从容自若,便觉仙气缥缈,却也担心前面没路,坎坷崎岖,又有野兽妖鬼,怕先生走不了多远就遇到困难危险,一直与友人讨论先生几时折回,却没料到,再见先生,已从这一边回来了。”
“……”
宋游全都如实回应。
若有人问起前面可真走得通,他只答人走得通,马走不通,若有人问前方可有野兽妖鬼,道人也都如实说有,免得有人效仿他鲁莽前去,结果走到半路就摔下悬崖,或是沦为了野兽妖鬼的血食。
随即回到原地,修行也等待。
偶有山间隐士来访,大抵是听说他去白云之间走了一遭,特来询问,也可能是本身就想来与他交谈,此事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理由与话题,而这些隐士行事向来随性洒脱,与人结识,有时是不需要多少理由的。
刘姓中年人应约来找。
依然腰悬长剑,配上虚胖的体型,竟然也颇有些风采。
宋游与他一同等待。
大安三年便在这白云山间悄然过去。
刘姓中年人崇尚仙道长生、修行道法,这山中有不少隐士,有的有修行,有的有道行,有的有别的本事,他都与之有些交情,于是白天往往要去寻那些与他结识的隐士高人,与之对谈,交流感情。他还叫了宋游两次,只是宋游都不去,也就罢了。
不过他也没有抛下这名与自己有别样缘分、同样也有不少道行的道人,甚至没有冷落他,每天早晨,必定找来,同候真龙,上午才离去。
没有几天,就立了春。
倒是山间萧瑟依旧。
常在山间的隐士们似乎已经掌握了传说中的真龙出没的规律,立春一过,山间就有一些叹气之声,有隐士高声吟诗以述遗憾,又有人点着篝火与友人饮酒高歌到半夜,白天便告辞离去,都是懒人,山间一别,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山上的人越发稀少了。
刘姓中年人似乎也打算离去。
“今年怕是等不到了,不过这也正常,刘某二十年间年年都来,运气好也才见了三回。”刘姓中年人有些遗憾,更多却是替他遗憾,也颇有些自己将其描述得十分震撼、宋游却没有看到的可惜,“先生差不多也该下山了。”
“再等几天吧。”
“还要再等几天?”
“刘公若有事,可先行下山,我们下山之后,到了路川县,一定登门拜访。”
“先生不远万里前来,心中不舍也很正常。”刘姓中年人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如此,刘某就陪同先生再等几天吧。”
“刘公不忙吗?”
“忙什么忙?村寨里德高望重之人、养蚕的富户皆是刘某的旧识,说是陪同先生多等几天,不过是在此地多逗留几天,最多只是每天清晨日出之前来这里寻找先生,一起看一场日出,闲聊几句,白天则去村中寻人蹭饭喝酒,自在得很。”刘姓中年人仰头大笑,“等过几天,再随同先生一同下山,心里也有底一些,划得来划得来。”
“多谢刘公。”
“先生带的干粮可够?可还有米面?若是不够,明天给先生拿些来,莫要与我客气。”
“前两天村中有小妖作乱,找了过来,我家三花娘娘向来热心,去帮了帮忙,村人赠了一些红米腊鱼,到现在还没有吃完。”
“那我就不操心了。”
于是在此又等两天,赏日出,观日落,终日面朝云海,既是守候,也是修行。
山上的隐士越来越少了。
几乎已经不剩几个。
剩下仅有的几个,多半也是因为宋游还等在这里,而且是在比较显眼的位置――还有别人也在等,心里便多几分慰藉,若是宋游也走了,恐怕最多第二天这里就没有人再等了。
立春之后的第五天。
夜晚仍旧很冷。
刘姓中年人已没有几分耐心了。
宋游也觉得定是等不到了。
只是等不到真龙不要紧,料想只是缘分未来,找不到最后一方灵韵可不得行。
道人无奈之下,得亲自下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