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发说:“铁子,我可得告诉你,才一岁多的小孩,天眼还没闭,这个时候最容易被鬼缠,而且缠了还不爱好呢!你俩回去可得注意,平时多观察。”他这么一说,程妻顿时又紧张起来,连忙问方刚是不是有这事。方刚其实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总觉得不说实话对不起她,正在犹豫的时候,杨秀发明显看出刚才说走了嘴,又补充道:“不过阿赞鲁力都说已经驱走,那就没事了,今后注意别让孩子受到惊吓,晚上少出去溜达,尤其偏僻地方,公园野地啥的,那疙瘩不干净。”
“那疙瘩?”程先生问。
方刚说:“东北方言,就是那个地方。”
程妻哦了声,也就不再多问。方刚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杨秀发,吐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先生倒是兴高采烈,跟老婆商量这几天去哪好好玩玩,是芭提雅还是清迈。程妻摇头说哪有心情,你儿子刚做完驱邪法事,还没好呢,明天赶紧订机票回福建,等以后好了再说。
“大老远折腾到泰国来,什么地方也没去,就要回家?”程先生问,“我也是为庆祝升副院长才来的,你眼里只有儿子没有老公吗?”程妻生气地说方老板都说了孩子现在不宜惊吓,我们出去旅游,抱着他,你知道什么场合能把他吓着。
程先生摆摆手:“你真是太多心了,这里又不像中国的春节,还到处放鞭炮,哪来那么多惊吓。”
方刚忍不住插言道:“你们还是尽快回国,孩子比什么都重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几天是泰国的泼水节,他们可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都照泼不误。到时候哪个不长眼的一桶水泼在孩子身上,他受到惊吓怎么办!”程妻连忙说就是,程先生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得同意。
把程先生三口人安顿到旅馆,方刚开车送杨秀发回家,路上杨秀发说:“挺好的孩子,长得白白胖胖,也不丑,可惜啊!”
“是不是很难恢复了?”方刚连忙问。杨秀发说,按他的经验,这孩子就算能恢复过来,也不可能像正常孩子那样活泼机灵,以后也是木木讷讷、内向沉默,脑子慢、说话晚,发育也迟缓,长大后在学校能排到中下游就算不错。
听了他的话,方刚心里更不舒服,杨秀发问:“怎么,怕以后客户打电话骂你?”方刚说当然担心,我不怕成年人骂我,大不了跟他对骂,可孩子是无辜的,这岂不是我的错。杨秀发摆手:“要这么想,那就不能当牌商,也别赚这份钱。”
方刚问:“你当牌商好几年,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我自己没孩子,但我姐有啊,”杨秀发说,“以前有客户把古曼童整家养,不是老婆怀孕,就是孩子刚出生。结果那婴灵缠上孩子,生出来就是傻子。”方刚连忙问那岂不是在造孽,杨秀发说:“所以,今后我再卖给客户阴物,就要问清楚,家里有没有小孩、老婆有没有怀孕。要是有,得让他知道厉害关系,还得写个协议签好字,不然就不卖。”
方刚想了想:“有没有明知道对孩子有影响,但还是签字的?或者像程先生这种,保证会远离孩子,但到时候还是做不到的人?”
杨秀发说:“那不老鼻子了!这么说吧,十个里头至少有六个都做不到,所以凡是遇到想请邪牌阴物的客户,我都得观察对方到底啥样人,要是你客户这类型的,必须事先讲好,到时候别找后账。”方刚沉默着,心想,杨秀发可是个喜欢纠结的人,他都能做到这点,换成自己,再遇到程先生的情况,会怎么选择?
之后方刚断断续续得到程家的反馈,他大概每半年能接到程先生打来的一通电话。他的儿子恢复得很慢,半年后才开始跟人简单互动、玩耍,两岁之后仍然一坐几小时不动不开口。三岁半也不会讲话,到了四岁只会叫“爸爸妈妈”。在这三年间,程先生也许是供奉过三个多月阴牌、又老老实实送回去的缘故,事业上顺风顺水,从副院长干到分院的院长,又从分院进入总院,再到福州,最后在北京新开的分院当上了院长,相当地春风得意。
他最后跟程先生联系是三年后,那时方刚已经成为资深灵媒,什么场面都见过,哪个阿赞都认识,不但制成五毒油,解决了半夜接触阴灵就鬼压床的毛病,而且也练就铁石心肠,没有他不敢接的生意,还从不可怜客户。同时,他还新结识了一个来自辽宁沈阳、姓田的菜鸟牌商,觉得此人大有前途,准备好好培养。程先生打来电话,告诉方刚他已经调到北京,在某“武警总队医院”任副院长,立刻上任。
方刚没想到程先生居然这么久还能给自己打电话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