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位置差不多是大殿中除主座外最好的坐席了,按理说不该一直空到现在。
陆景原本想出言提醒下澄观,但是后来又觉得以澄观的稳重不会连这种事情都想不到,于是也就没再开口,和其他书院弟子一起默默跟在了澄观身后。
而随着八人走向大殿中央,不出陆景所料,也有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就连先前那部分陶醉在歌舞中的人也将眼睛从那些舞女的大腿和胸脯上挪开了。
澄观却是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依旧昂首挺胸,保持着先前的步伐,既没有刻意加快,也没有放缓脚步。
一路走到了最正中的那张案席边,一撂袍子正打算坐下,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音调很是古怪的声音,“且慢!”
说话的人是一个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金发褐眼的番邦男人,长相倒也颇为英俊,只是不知为何那双眼睛看起来总是有些邪气。
应该是经常在海上讨生活的缘故,让他和他的那票手下皮肤都被晒成了古铜色,他操着并不流利的汉语一字一顿道,“这地方,你们不能坐。”
澄观冷笑,“笑话,此地乃我大陈国都,这里是我大陈的皇宫,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番人指手画脚了?”
说完他已经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金发褐眼的男子见状摇了摇头,“我记得你们陈朝有句俗语,好像是叫做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本王子好意提醒你们,你们不听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出言辱骂,堂堂天朝上国难道就只有这么点气度吗?”
“展示天朝气度那是礼部该干的事情,和我司天监有什么关系?”澄观理直气壮。
那个自称王子的番邦男人竟被他怼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澄观已经开始招呼陆景等人落座了。
不过他的这一举动落在那群番邦人眼中,无异于挑衅,于是那个自称王子的家伙见状脸色也变了,他眯起了眼睛,忽然伸手抓住了桌上一只筷子,掷向了澄观。
那根筷子显然被他灌注进了内劲,带着呼啸的风声,看起来声势惊人,被戳中的话非死即残。
结果澄观居然不避不闪,依旧坐在位置上,就如同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一样,嘴边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那只筷子眨眼间就飞到了澄观的面前,但紧接着却是停在了距离澄观面门只有不到半寸的地方,就像是被一只透明的手掌给捏住了一般,最终从半空中无力的坠下,掉在了澄观的脚边。
那个自称王子的番邦男人冷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但是嘴巴最好放干净一些,否则下一次就不是警告了。”
他这话说到最后自己也有点泄气,因为在他原本的设想中那个陈朝的小官应该被他这只飞筷给吓得屁滚尿流,面如土色。
等发现是虚惊一场后,又被气的直跳脚,颜面大失,结果没想到澄观嘴臭归嘴臭,胆量倒是一点都不差。
不,何止是不差,简直就是浑身是胆,想到这里那个自称王子的番邦男人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就不应该留手的,直接杀死那个陈朝小官,他当时也的确有这样的冲动,只是一想到他们自己如今所在的地方,最终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可没想到反而又被对方给狠涨了一波威风,虽然他也露了一手不俗的功夫,但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心中愤懑。
陆景这时也在澄观旁边坐下,则冲后者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澄大人临危不乱,真乃豪杰也!”
但是让陆景意外的是,当他说完这句话,澄观却是依旧没什么反应,如同一尊泥塑一般。
陆景还在想着澄观莫不是装b装上瘾了,在自己人面前也要端着那副架子,可随后就见后者的额头突然渗出了一大片汗水,脸色也变得煞白。
澄观转过头,瞪着陆景,“你……你们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嗯?”陆景有些莫名其妙,“澄大人你想要我们出手?可我看你那不慌不乱的样子,还以为你胸有成竹呢。”
“我胸有成竹不就是因为有你们吗?”澄观翻了个白眼,“否则我一个不会武功,也没有修行的普通人,哪敢和那些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黄毛番人对着干,可你们倒好,关键时候没一个人出手帮我的。”
澄大人越说语气就越哀怨,“要是那人刚刚并不只是吓唬我,你们可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陆景见他说得伤心,也只能开口安慰道,“放心,澄大人,不会再有下次了,等下你再遇到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