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室继续亲自突杀在前,两千金军骑兵片刻不停,努力驱赶秦凤路溃军。
观此情形,南面完颜兀术的呼吸都在变的急促,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娄室会是自己父亲完颜阿骨打钦点的金国第一猛安,会是黄龙府万户;韩常只有单目,却也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失神,所谓名将,便当如此;拔离速隔着宋军不知情形,但听到远处山呼海啸一般却分不清是什么内容的声浪,也是默然立马,眺望尧山不动。
而尧山山麓中,赵玖看了眼逼近的韩世忠部,看了眼塬下散落的那些党项蕃骑,又看了眼山下忽然崩溃的局势,喉结动了一下,但最终无言……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吴玠同样沉默了一下,却是做了两件事情:
其一,派出信使让身后官家弃龙纛从军寨后方逃入山中,以避锋芒;
其二,主动领自己的帅旗向前……身为节度使,身为主帅,他不可能像赵哲那般失控逃跑的。
恰恰相反,吴玠带帅旗向前,迎面撞上赵哲,却是毫不犹豫,上前一枪将此人刺死在马上!
赵哲一死,立即稳定了一部分局势,而田师中也即刻从旗帜的移动上会意,带领身侧能控制的长斧重步兵向吴玠汇集。
山上的赵玖微微舒缓了一下情绪。
但下一刻,娄室便已经率部从已经溃散的秦凤路部众中突到吴玠身前。
吴玠失笑一声,跃马而出,挺枪而对:“娄室,你欠你爷爷一场单挑!还记得吗?”
娄室一声不吭,居然直接驰到吴玠身前,双方两面主帅,在拼尽了所有的兵马和操作后,鬼使神差一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继续这场关系着两国国运的战争。
但是,双方都是黄脸,都是主帅,却不代表两人个人的马上功夫也是一般……实际上,二人甫一交手,吴玠便心中暗惊,而交战数合后,这有勇有谋的吴大便已经双臂发麻。
二十合后,吴大便已经知晓,再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这个女真大将,或者说老将都可以,居然如此强横!
而此时,曲端、刘晏的合兵尚未突破娄室身后骑兵,田师中的长斧兵也未能速速穿过乱兵赶到身前。反而是娄室部众已经大规模涌上,将要将他和他的旗帜一并包围。
所以,吴玠心知肚明,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死在这里,反而要让全局直接崩溃,再无幸理,倒是逃了,还有一丝的可能性去护卫官家,或者组织部队反扑。
于是乎,众目睽睽之下,吴玠几乎是咬着嘴唇打马而走。
已经乱作一团的宋军营前战场上几乎是轰然一声,原本勉强止住的秦凤路兵马彻底溃散,而随即熙河路兵马也完全失控。
局势似乎彻底无救。
但是,仅仅是下一刻,吴玠却又反身回来,便是整个战场也都忽然全线失控……虽然营前山下的战场还是一团糟,但周围尚有建制的宋军却几乎各部齐齐往大营方向而来,而山下的几路金军也各自失色。
因为就在吴玠败退的一瞬间,那面龙纛直接从山麓上向下压了下来。
战事已经逼近到了大营跟前不远的地方,上面看下面看的清楚,下面看上面也清楚……不止是龙纛向下压来,一支格外精锐的步兵甲士部队几乎是抢在龙纛之前奋力向下压来。
这是一种跟之前吴玠采用的一般无二的战术,都是在没辙的情况下,试图用自己的威望和旗帜来尽量聚拢部队,阻止溃散部队、顶住娄室的突进。但毫无疑问,有些人用起来效果更好。
实际上,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战术,当这面龙纛接着吴玠的败退往下压的时候,战场上大部分尚有理性的人就已经意识到,这场尧山下的战斗,金军不可能全胜了,宋军也不可能再输。
韩常就是这种理性的人。
而他身侧的完颜兀术却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性,这位金国四太子头晕目眩,却又死死盯住那面龙纛不停,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与挫败感,混杂着惊惶与疑惧,让他的脑子混沌一片。
一时间,这位四太子只有一个念头——山动了!
他有一种被泰山压顶的感觉!
真的是压过来了,随着龙纛向下出营,对这边战局两眼一抹黑的刘錡弃掉泥淖中的猎物,不顾一切带着能带的兵马艰难出沼而来;塬上王彦部看到这一幕,也是直接向下,但眼见着韩世忠部的三千带着铜面的骑兵先行越过塬下,却又选择回身直冲拔离速;熙河路的兵马背靠山脚,在刘锡的狼狈组织下重新试图抵抗;整个战场外围的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