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另一边,赵官家当然没有心思在意吕本中的患得患失,其人心下醒悟之余一时大喜,但面上却并无多少展现,只是微微颔首,顺势板着脸开了个玩笑而已:
“若是第一件礼物是人头,第二件莫不是张地图?”
仁多保忠怔了一怔,显然不懂赵官家的低端笑话,非只如此,他反而因为赵官家并未展露喜色一时有些忐忑起来,只是认真再对:“回禀官家,第二件礼物并非是地图,而是一座城池……”
这次轮到赵玖怔了一怔,但仅仅是一怔,便脱口而出:“是灵州吗?朕记得吴玠有军报,说你侄子仁多时泰是盐州守将,此番第一个被察哥遣到灵州去了,所以他才让与你侄子相熟的杨政去追击。”
“官家一言道破。”保忠愈发恭谨起来。“臣与时泰有约……察哥入得灵州,前后绝道,是为兵法中的死路,连拖都不敢拖,只能仓促渡河一战,臣让他联络其余大部,再与吴都统、岳都统交通,务必替官家取下灵州城,兼断了察哥念想。”
“察哥不会疑你侄子吗?”吕本中终于按捺不住,出言质询。“须知道,当年老将军你便是因为筹谋归于皇宋,这才被罢免的。”
“好让这位上官知道。”保忠回头相对。“下官虽然是公认的西夏逆臣,但下官的弟弟、时泰的亲父却是死在皇宋刀下,所以察哥不会疑他。”
吕本中一时愕然,显然是对这种边地部落行事思路与风格有些转不过弯来。
倒是赵玖依旧不慌不忙:“那朕问你,你与你侄子沟通是察哥西行之前,还是之后?”
保忠犹豫片刻,拜倒在地:“是之后……去打小鞠部也是嵬名合达被驱除后下的决心。”
赵玖端坐不动,只是微微点头,带动头上两支硬翅微微晃动起来:“那朕再问你,你知道你此番作为,放在天下人眼里算什么举止吗?”
“臣不懂得许多道理,但大约也能知道,算是反复小人……因为臣这些作为,到底是有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之嫌。”保忠须发俱贴在地上,露出一张紧绷的头皮,言语中却没有丝毫迟疑。“想来陛下此时杀了臣,天下人也只会说臣是咎由自取。”
“结合你当日在西夏朝争中的举止,几乎算是鹰顾狼视了。”赵玖依然面色不变。“真杀你也就杀了……仁卿,对于党项人,朕有一些模糊打算,具体还有等此战了结,跟宰相和使臣们做商议才行。”
“是。”仁多保忠似乎并没有听出来自己姓氏被赵官家喊错。
“不说别处,横山七州过于逼仄,朕准备大约合为两州,或两州一军,具体要看后来情势。”
“是。”
“对于党项人,朕只能说些定下来的确切想法,以免失信于你们……其一,朕不会内迁,但要改姓易俗,事情尘埃落定后,党项各部都要有个汉姓,至于李元昊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朕这里反过来便是,留发留头,弃发弃头……西夏叛乱百年,根由是党项不能归汉,以后朕不希望看到党项人以族群自居,使蕃汉隔离。”
“是。”
“本地人善战,且半牧半农,大多骑术了得,所以党项兵朕肯定要用……一来是要扩充御营骑军,选入骑军者与御营正卒无二,各部头人不可阻拦勇士自为;二来,也确实需要一些懂得照顾骆驼、战马的辅兵……但所谓头人首领嘛,也就是汉制、蕃制之间,朕只认汉制、认官职,并不认什么部族头人,拿这个身份跟朕说法,眼下行,但等此战之后,便是自寻死路。”
“……喏。”
“不过朕也知道,两国百年血仇,尤其是横山这里,叛乱了一百五十多年,今日一朝归正,将来又是西军那些人过来约束你们,你们多少也于心不安。”赵玖终于喟然以对。“万一再闹腾起来,反反复复惹人烦倒也罢了,怕只怕以边角之地,使国家伐金大计失了措……仁卿,你在横山闲坐,若真曾有心便该知道,朕的心意其实很好揣摩,那就是千言万语一句话,为了伐金一统,朕什么都能忍!为此事,朕忍了权臣,忍了儒生,忍了官僚,忍了军中陋俗,忍了南北离心,忍了地主,忍了和尚道士,忍了权贵巨贾,忍了二圣南归,而且怕还要去忍耶律大石……那自然也可以稍微忍一忍你们!”
仁多保忠连连叩首:“横山各部,绝不会给官家伐金大业拖后腿!也愿官家稍微怜惜此地生民艰辛!”
“都得怜。”赵玖不以为然道。“关中也苦,中原也苦,你们最起码没经历大规模兵祸,至于说赋税,巴蜀、江南、荆襄一处比一处苦……朕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