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当为先!”
“为先?”
“为先。”吕颐浩肯定答道。“官家在江南曾讲,凡事必有初,而臣一生之法门,却是为先二字上。”
“朕愿闻其详。”
“不是什么深奥学问,比不上吕公相变家学为原学……一点心得而已,而且极为粗浅,就是字面意思。”吕颐浩喟然以对。“放在眼下和将来,便是两个具体建议,也是臣要说的两句话。”
“请相公赐教。”
“一来,数日后大战,必要之时,官家可为军中之先。”吕颐浩循循善诱。“依臣看来,这并不危险,因为倾国之精锐都在这里,当河对岸兵马超过这边时,官家率众为先,其实反而是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躲在后面,却与大军相隔,反而会招来危险与祸患。”
“有道理。”赵官家回复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预料到的答复。
“二来,此次北伐之后,千头万绪,黄河以北的疑难,官家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臣想了许久,若想要妥当处置,却也有一个当国之先的法子!”言至此处,吕颐浩转过头来,认真相对。“官家,臣昔日在燕山道,看燕京颇有地利之中,若此次北伐能全取北方五路,何妨迁都燕京,重定乾坤?”
听到最后八个字,一直纹丝不动的刘晏和邵成章齐齐抖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在赵官家与吕相公身后对视一眼,都难以掩饰自己眼中的震惊之色。不远处,在场唯一一位文官更是在心神震动之余同时醒悟,这很可能是对自己有提拔之恩的吕相公为了回报这几日自己的悉心侍从,赠送给自己的一份巨大政治礼物。
不过,出乎这几人以及吕颐浩的意料,赵官家居然没有任何惊讶之态,只是淡淡颔首:“吕相公所言极是,燕京有王气!”
就好像,这位官家再度与这位契合度极高的相公不谋而合一般。
实际上,吕颐浩也只是微微一讶,便旋即安静了下来,仿佛自己根本没有说过什么要影响整个天下气运局势的话一样。
就这样,当日下午,雨水便停下,春日阳光也随之出现。
赵官家亲自下旨,要求全军清排污水,防止时疫,当日晚间,他便召集诸帅臣与资历统制官,询问吴玠开战后的大略方案。
而吴玠也颇为镇定,将这几日磨合出的临时方略一一道来。
“大略来讲,乃是以御营左军两万众为先锋自稍远金军大营的上游西侧先渡立足。”坐在堂中一侧的赵玖面无表情,稍作总结。“然后御营骑军轻骑与契丹、蒙古轻骑,合计四万众在御营左军的遮护下大举渡河,并向高地来争?”
“是。”吴玠言简意赅。
“而骑兵动身后,李节度便统揽御营中军的陕洛部分,外加御营后军部分合计四万众从高地渡河,去争那块高地,高地在手,则以十万步骑与金军相争,逼迫金军先出全力?”
“是。”
“若不成,则再发王德、郦琼二将两万五千众渡河,伪作决胜之手,引诱金军全力?”
“是。”
“若还不成,则发曲端御营骑军、张宪御营前军背嵬军,合计一万余,再做引诱,兼为撒手锏……届时,若金军后手不出,便以十三万众与之一绝雌雄;而若金军后手发出,朕便发王总统、杨沂中、张子盖所领全军精锐长斧重步与部分劲弩两万余,一起渡河,以作乾坤一掷……是也不是?”
“是。”吴玠依然言简意赅。
“那就这般定下。”赵玖同样言简意赅。“明日稍作晾晒一日,泥泞便可稍收,后日一早便发全军渡河决战……浮桥怎么说?”
“太平河不是什么急流深水,提前准备好长木大筏,临时搭建就好,反而容易出其不意。”吴玠脱口而对。
“那好,剩下的细节朕就不问了。”赵玖点头,然后回头环顾。“这番计略,谁还有不同意见?”
曲端喏喏欲言,一时欲言。
“朕再问一遍,谁还有意见?”赵玖眼睛扫过对方,然后再度追问,音量提高,音调也凛然起来。
这下子,曲端反而彻底沉默下来,至于刘錡、张子盖这二人,此时更是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而终于,眼见着无人反驳,坐在那里的赵官家一锤定音:“那就这样……若无太大情形变化,此事就这般定了。”
韩世忠率先起身,其余诸将也都纷纷起身,然后在这位军中第一大将的带领下轰然称是。
翌日白天,果然日头明亮,随着一日暴晒,原本稍显泥泞的地面也果然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