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然后又亲眼看到为自己断后的女婿被宋军追杀在河畔,从此不敢说一蹶不振,但绝对是性情大变,在那之前,他是宋人口中的龙虎大王,是老国主吴乞买一系的军中代表,素来踊跃于军事,乃是南侵的主要推动者之一。
可从长社以后,他却根本不愿意再言兵事了。
大家都在背后笑话过挞懒,仆散背鲁当时在关外,在鸭绿江畔,似乎也曾经隐约笑话过对方。
但是,当知道自己长子乌者死在前线距离自己只有几百步之遥的位置时,这名素来以诚恳稳妥而闻名的金国外戚大将,却几乎是一瞬间便理解了昔日的挞懒……原来,一个亲近之人的生死,真的可以立即改变一个人的一切。
当然,很快的,仆散背鲁就更正了这个想法……他的理由很简单,挞懒不过是死了一个女婿,而自己是死了儿子的,挞懒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接下来,这名金国外戚大将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他迅速下令,一面要全军迎上,誓要斩杀韩世忠为亲子报仇,一面则公开直言,后退过他本人大旗者杀无赦。
其本部猛安分出六百骑,排成一列,在仆散背鲁的亲自带领下以作督战,接连斩杀溃兵,金军一时进退不能,居然鼓起余勇,折身与宋军对攻。
场面非常激烈,韩世忠部也陷入到了进军阻碍之中。
但是,韩世忠在狂喜!
紧随其后的李世辅也在狂喜!
河对岸的宋军主要将领,但凡看到这一幕的,没有一个不在狂喜之中!
无他,当仆散背鲁下令本部迎面进攻之时,便相当于直接放弃了之前一直努力维持的战线。原本连续不断,相互连接的战线终于在仆散部两侧开了两道细细的口子……口子很小,但已经足够了。在李世辅几乎颤抖的声音下,其部万余轻骑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一拥而上,继而沿着仆散部军阵与河畔及高地的空隙冲了过去。
然后,就抵达了高地跟前,抵达了阿里部西侧,而且还要沿着阿里部的身后继续涌过去。
单从李世辅部本身而言,这几乎算是一种自陷死地的动作。可从整场战役的需求而言,这正是吴玠、李彦仙,或者说是所有石桥前的宋军苦等的时机。
让轻骑跟着御营左军过河,就是要干这个的!
而此时,连中午都还远远未到,便因为一个儿子的冲动和一个父亲的崩溃,直接成功了。
吴玠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前移大纛,同时下令全线击鼓进军。
鼓声隆隆之下,李彦仙大纛也随之前移,两位帅臣身前,董先、牛皋为先,御营中军陕洛部众以及御营后军部众,合计四万战卒的庞大重步兵军阵一起启动……甲胄,以及被雨水打湿的外罩,在又一次紧密起来的春雨中,在满地翠绿色的映照下,形成了一种具有一定光彩的浓重色调,说黑不黑,说红不红,说亮不亮,说暗不暗。
但毫无疑问,当整个军阵一起朝着一个方向翻滚的时候,还是像极了奔流,一股可以吞噬一切、但色调不明的奔流。
随着宋军的大举行动,高地之上与高地东侧的金军各部也如同被雨水浇醒了了一般,立即重整军阵,数不清的哨骑往来各部不断,准备迎战。
很明显,高地上的完颜奔睹在尝试排列出一个整体的、庞大到前所未有的拐子马大阵。
石桥畔,苦战许久的王德部一时大喜,王德两子王琪王顺也一时释然,便是泼喜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这短短的半个上午时间,他们的骆驼炮已经因为连续发射毁坏过半了,动物肌腱做成的扭力弩炮,渐渐被时代淘汰,是有缘由的。
然而,就在全军释然的时候,骆驼炮够不着的小坡侧翼边缘,早已经疲惫不堪的王德回头看了看太平河对岸那正在向自己这一方挺进的壮观宋军大阵,复又看向了数百步外的阿里将旗,却忽然对着自己两个儿子失笑:
“你们俩可是累了?”
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
王琪、王顺兄弟即刻肃容,然后长子王琪平静相对:“父亲,你可是觉得援军渡河,阿里必退,有些不甘心?”
“不错。”王德抬起有些酸胀的胳膊,以手指向阿里将旗,认真言道。“你我父子虽然抢得此战先机,但部众已经疲敝,接下来的战事想立下大功也难,如此局面,若没有大将斩获,又怎么能算是正了咱们王氏之名呢?而现在阿里尚没有退却,但其部众已经有了退却之意,无人愿意苦战……这是个机会。”
长子王琪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