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便会怜惜地抚着她的发辫,怀搂着她,像从前的姊姊和大娘娘一样。直到有一次,宫人说能住进这个院子,也是因为爹爹。
那爹爹真厉害,佛佑第一次回应宫人,旁边的神佑呆呆愣愣地低着头。
宫人笑起来,然后叹了口气。
爹爹确实厉害。
佛佑很快就明白了这一件事实。她和神佑被送回东京后,一如既往地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刚开始他们住在一个大宅子里,不久和潘娘娘住在了一起。但是她迅速地意识到,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傅姆开始给她教礼仪诗书,宫人给她讲爹爹英明神武的故事。佛佑逐渐明白,爹爹是官家,是救了她和妹妹、救了亿兆子民的天子。她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不知道该不该质疑。她看着神佑怯懦内敛的神色,慢慢地也不再纠结质疑的事儿了。
——有人说爹爹不喜欢他们。
流言蜚语总是禁不绝的。官家不喜欢她和神佑,官家厌弃从北而返的诸父兄妻妾,官家……无论如何,流言蜚语总是直接或间接地和爹爹有关。
佛佑有时也在想,是不是真的呢?
妹妹宜佑出生时,爹爹那么开心,人都说这个名字就是官家垂青的象征。至于佛佑、神佑呢?谁不知道现在这位赵官家最不敬这些神佛,金粉都为充军费不知刮了多少。
妹妹宜佑出生前有“宜佑门托孤”之事,有“尧山之战”,出生时大赦天下。至于佛佑、神佑呢?她们回来时,官家连见都不忍见,托付给了吴国舅的府邸上,她们的到来,象征的是靖康国耻,掺杂的是几近一门阖丧的哀恸。
佛佑一直都沉浸在不安中。她刚开始怕“爹爹”这个人会和她见过的那些汉子一样凶恶,后来明白过来,又害怕爹爹会真的厌弃她们,又后来宜佑出生了,她知道她的担忧成了真,也证了伪——
爹爹是真的疼爱宜佑,但是他对自己和神佑也很好。他会很有耐心地温言哄神佑,让她逐渐忘记脑海中印下的可怖记忆;会记着自己爱看书,从不忌讳她是看《贞观政要》还是风月传奇。
佛佑经常在想,爹爹疼爱宜佑,那爹爹对她和神佑呢?她觉得不是疼爱,后来她明白是怜惜。佛佑起初并不明白这种感情,但是并不妨碍她利用爹爹的怜惜,一点点地试探。
她喜欢拉着神佑缠着爹爹,她生怕爹爹会再抛弃她们——这个“再”不知是因为她极小时模模糊糊的记忆、北国数年的漂泊还是宜佑的对比,也许兼而有之。佛佑几乎是下意识地让爹爹注意到她们的存在,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和爹爹在一起总是比和潘、吴娘娘在一起快活的。
爹爹带她们按照赵相公献上的《东京梦华录》出宫寻吃食,途中佛佑细声细气地问东问西。有时爹爹答不上来,便会侧头看向杨统制。都说圣明烛照,可她每每此时总觉得杨统制似乎知道的比爹爹还多,眼睛一亮看过去的时候,杨统制会不动声色地往爹爹身后退一步。
爹爹还带她和神佑、宜佑看火药,轰隆一声炸得宜佑大哭不止,神佑惊惶不已。而佛佑睁大了眼睛,注意力飘向了爹爹。她觉得爹爹为这个有一种隐而不宣的得意,于是回去后拽着爹爹的袖子问为什么会响那么大声。爹爹果然大感兴趣,滔滔不绝地讲了好多。佛佑大半听不懂,后面更是迷迷糊糊,但她还是熟稔地“啊!”“哦!”“这样呢!”,有时她往旁边不经意地一瞥,总能注意到吴娘娘捧着书,满面的欲言又止。
但生活总不是愉悦的。
爹爹将应祥——也就是岳云定为驸马后,岳公带着“精忠报国”的大纛骑马穿大内出宣德楼,跨御街而归,当日大内上下都知道了这些事。宫人们向她善意地谑语恭贺,她已经被傅姆教了几年,读了些书,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她温婉端庄地颔首微笑着,心下却惊惶无措。
爹爹是厌烦她了吗?为什么这么早就定下她的“去处”?这个岳云会不会很凶恶?听说有志向的人都不愿意当驸马,那他是没本事的闲汉还是会怨憎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会不会像那些汉子对大娘娘、对姊姊姑姑们那样对自己?
佛佑没有问,七八来岁的她甚至没有露出惶恐害怕的端倪,因为这是爹爹的决定,爹爹是救她回来的官家。她是长姊,要当最符合公主闺范的爹爹的大女郎。但是很快,佛佑担忧的事又来一件,她立刻就顾不上这头了。
失节。
这事儿其实一直都有人说。为帝者虏,为臣者降,为妻者辱,这些当死的没死,又被接了回来,本就受人嘀咕。唯独她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