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步森坐车去看过,果然是个好地方。从岬头上往下到海面,至少有五十几米高。原先这是一些高崖跳水爱好者的训练台,后来因为有人自杀,就再没人敢来了。陈步森走上了岬头,往下看海水,想,如果我往下跳,我一定死。
陈步森想到了冷薇。他的所有痛苦在于一种暗昧不清的结局。如果冷薇对他说,我原谅你了,他就活过来了;如果她对他说,我要你偿命,你去死吧。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从这里跳下去。可是,现在的情形是,冷薇的口紧紧地闭上了,她什么也没说。一切都是死寂的。既没有报案,也没说原谅。
陈步森望着深深的海面,蓝得很深,在海面的上方,有极其美丽的云霞,它铺展在天空,像金色的羊绒细密地织在天上,太阳光从它的缝隙中刺出来,如同一声嘹亮的呼召。陈步森想,上帝应该就在那里住吧?那就是天堂吗?如果我往下跳,我的身体落下的同时,我的灵魂会往上飞,进到那个云层里去吗?陈步森没有把握,流下了眼泪。
我这是怕死了吗?过去陈步森和别人玩不怕死的游戏,在火车顶上比过隧洞时谁先低头,他陈步森总是最后一个低头。他不怕死。但最近他却总是在死亡面前犹豫。他想:我为什么要死呢?我不是信主了吗?我有永远的生命了,还怕什么呢?但我是便宜了自己,如果一死就上天堂,真的是太便宜了。我做了那么多坏事,眼睛一闭就上天堂。
十五。诱捕抑或诱惑(3)
陈步森想给冷薇打电话。他给她打过几次,她只听他说,却一声不吭。陈步森想,今天我要告诉她,和她告别。
电话通了。陈步森说,我是陈步森。对方仍没有说话。陈步森说,我知道你在,我是向你告别的,现在,我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时,他听到了她的呼吸声。陈步森说,没有什么怀疑的了,我杀了他。现在我要自杀了,我们这样应该算是公平的了吧?。。。。。。这时她说,你不要这样。陈步森问,你说什么?冷薇说,你不要这样。陈步森问怎样?她就说,你不要死,我们的事还没完呢。。。。。。。陈步森就哭出来了,说,你什么话都不说,电话也不接。她说,我以后会接。说完就挂断了。
陈步森坐在崖上放声大哭。冷薇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感动得失声痛哭。他好像看到了希望。他不想死了。陈步森决定回头,在天黑之前他坐车回到了樟坂。
。。。。。。接下来的几天,陈步森不时地打冷薇的电话。她和他维持最简单的对话,语气不冷也不热。陈步森一听到她的声音,心跳就骤然加速。他在捕捉精神病院的那个冷薇,可是,这种感觉是捉摸不定的。有时,她像是医院中的她;有时她又显得非常陌生。
她开始不断地问他在哪里?引起陈步森警惕,难道她是想诱捕他吗?有一次他在家里打电话,冷薇问他在哪里?陈步森说,你为什么要问我在哪里?冷薇没吱声。陈步森说,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原谅我吗?冷薇还是不吱声。
过了几天通电话时,冷薇说,我原谅你了。陈步森说,真的吗?冷薇又问他在哪里?说想见个面。陈步森心中起疑惑,他说,我很想跟你见面,都快想疯了。她说,那你快来啊,你到我家里来。陈步森觉得她的话中有怪异的味道。但他不敢怀疑她,也不想怀疑她会把警察引到家里去。他说,我没脸见你。她就说,那你为什么到精神病院来?陈步森说,那时你还没醒过来。
冷薇开始主动给他来电话。陈步森虽然很不愿意去怀疑她的动机,但他的心像钟摆一样犹豫不决。有一次刘春红来看他,刚好冷薇的电话来。刘春红一下子把他手中的手机夺走扔在地上,说,你找死啊?你不知道手机也可以侦测出位置吗?陈步森低下头说,我不相信她会这样做。刘春红说,你完蛋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你正在往她设置的网里钻。你离死期不远了。
陈步森不想想象冷薇如何带着大批警察来缉捕他,虽然她这样做天经地义,但陈步森仍无法忍受。他仍然悄悄地给她打电话,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问他在哪里?陈步森说你为什么总是问我在哪里?冷薇说,我原谅你了。我只是想见个面。陈步森不说话。她就问,你不相信我?陈步森说不是。她说,你就是不相信我。你为我做了那些事,我不认为你有多么坏,所以我原谅你。陈步森眼泪滴在电话上,我不值得你原谅,但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我告诉你,如果你想抓我,没有必要在电话里对我说好话,我会让你抓。冷薇说,我在电话里说什么了?陈步森说,我总觉得你没原谅我,你是不是因为要把我抓住才这样说的?说让我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