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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薇深深躹躬。全场突然响起了掌声,这是过去从未听过的法庭上的掌声。冷薇听到掌声,泪从掩住脸的指缝中掉下来,她说,我看过一个电视,说到爱斯基摩人是怎么猎熊的,他们把锋利的刀冻在大冰块里,放上诱铒,熊就来吃,熊一直舔大冰块,舌头被割伤了,它却没有知觉,血流出来,它嗅到了血的味道,却以为是猎物的味道,其实是它自己舌头流的血,就一直舔,一直失血,最后慢慢死掉。恨,就像这血的气味一样,如果我今天不出来说这些话,我就会像这只熊一样,被自己的恨弄死掉。所以,我真正要原谅的,不是陈步森,而是我自己,我的心是我的仇敌,害我最深的是我的心。谢谢大家。
三十二。终审(1)
冷薇法庭上的证词,在陈步森心中引起的震撼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虽然他能意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但当冷薇真说出这一切的话时,陈步森还是被喜悦充满。他当场在法庭上落下泪来,泪滴在栏杆上,但他擦去了,他不想让人看到他落泪。陈步森对冷薇的作证能否改变自己的命运并不乐观,不过,在陈步森的心中,一种被赦免的幸福感从上面浇灌下来,半年来动荡的内心立即平静了下来。
被带回看守所后,陈步森看见胡土根一个人坐在靠近窗口的铺位,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天空,有几只鸟停在铁丝网上。他这样坐着已经一整天了。陈步森的沉默和胡土根的沉默构成了一种死寂的氛围,没有人敢打扰他们。嫌犯们都缩到里面的角落打牌。只有陈步森和胡土根两个人,带着脚镣,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天井。陈步森切了半个西瓜,递了一块给胡土根。胡土根犹豫了一下,接过,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完了,他把西瓜皮一扔,突然问陈步森,你很得意吧?陈步森咦了一声,胡土根说,她给你作证了,你的目的达到了。陈步森低头,说,土炮,他也向你认错了。胡土根就低下头,不说话了。不是她的错,可是她却向你认错了,你还要怎么样?陈步森说。胡土根不吱声。陈步森说,她说在我身上拿不到任何东西了,所以她要原谅我,那你现在在她身上还能拿到什么?她丈夫已经死了,她也向你认罪了,你还要什么?胡土根低着头,手在地上划着。陈步森说,我现在明白了,人在这地上,还有更值得活的东西,心里的苦也好,恨也好,谁没有呢?但有什么好结果?其实这些难过也好,忧愁也好,是可以扔掉的。
胡土根说,别以为只有你懂,我早就明白,可是,我受的苦就这样算了?陈步森说,她已经向你认罪了。胡土根说,可是我父母不能活过来了。陈步森还是说,可是,她已经向你认罪了。。。。。。。胡土根又沉默了。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久,胡土根说,其实,她那回说李寂的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完全是李寂一个人的错。我没有全认为是李寂的责任。陈步森说,那你杀他干嘛?胡土根脸色僵着。陈步森说,你为什么不去找?找到那个矿主,他才是真正的凶手。胡土根说,李寂也是。陈步森说,你把我们都搅进去了。胡土根说。。。。。。。陈步森叹了一口气,说,你,我,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她已经向你认罪了,你又不是没看见。胡土根说,我看见了,可是又怎么样?陈步森说,怎么样?说句公道话不会吗?
胡土根想了好久,说,老蔫儿,其实,这几天我心里挺后悔的。陈步森问他后悔什么?胡土根说,如果我早知道李寂的那些事儿,我就不杀他了。陈步森说,这是人话。胡土根说,我现在很后悔,也不记恨那个女人了,也不恨李寂了,真的。陈步森问,为什么?胡土根说,你说得对,就是因为她向我认个错,我就原谅她了,她认错,我就当李寂在认错。死者为大,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李寂。他满脸是血,我很害怕。我对他说,你别来找我,我对你是过分了,但我本来是不想杀人的。陈步森说,如果冷薇一直不认错,你会原谅他们吗?胡土根铁着脸说,不会。事有先有后,他先犯的错,他就要先认,然后我就原谅他。
不过,就算我原谅她,她原谅我,现在也太晚了,我要死了,跟李寂一样,只不过我在阴间见到他,我们两个都不难过,因为我们扯平了。土炮脸上现出落寞。陈步森突然握